医院里面充斥着难闻的消毒水的味道，江温暖刚一踏进来就皱起了眉头，按道理来说，人对气味和环境是会逐渐适应的，尤其是在接触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可是江温暖还是没能够做到接受消毒水味道这一点。

当年凌如风为了保住她肚子里面的孩子几乎不允许她下床，正是因为那段痛苦的记忆，江温暖对医院一直都没有好感，在这里她失去了自己的妈妈，差一点失去了自己唯一的骨肉，现在又眼睁睁看着文雨在急救室外面苦苦等待的身影。

一股说不出的难受占据了江温暖的心间。

似察觉到江温暖的失落情绪，顾希霆伸出手，悄悄地揽住了江温暖的肩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情绪太失落还是太过担心张烨的情况，江温暖竟然没有反抗，反而任由顾希霆揽着。这一刻，江温暖将自己沉重的心思暂时放下了。

“放心，会没事儿的。”顾希霆的声音很小，但是江温暖很肯定自己并没有听错，而文雨这个时候是什么都已经听不进去了，只是坐在长椅上面，静静地看着急救室的门口，一动不动的样子叫人心酸不已。

江温暖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有说出一句安慰的话来，只是站在顾希霆身边看着文雨沉默着，然后记忆倒退到了刚才自己跟顾希霆单独相处的时候，对方说的那些话。

还记得顾希霆一脸认真地说：“暖暖，我不知道你在生什么气，我只知道，我和她之间除开单纯的同事关系没有任何其他的纠葛，可是你看起来好像是在吃醋。”

怎么可能会相信你，江温暖心想，都说有图有真相，之前看到的暧昧照片都还历历在目我不会在轻易上你的当，你说的这些话就当做欺骗小孩子的言语罢了，江温暖不肯挺顾希霆的解释，心中还在回想这刚才陈明娇按傲慢的语调，是多么的惹人讨厌。

“顾希霆，其实你并没有必要要跟我解释这些，有意义么，我们之间都已经走到了现在的境况，是不是牵涉那些人对于我来说都不重要了。”在我心中重要的从来都只是你的态度而已。最后一句话，江温暖没有说出口，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是不能轻易说出这些话的。

已经做好彻底斩断联系的决定，所以不想跟顾希霆扯这些陈年旧事。

只是恰好陈明娇的出现，打破了表面的平静，顾希霆好像也有点慌了手脚，或许这就是他，真实的他，会在自己在乎的人面前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会在面对误会的时候无奈叹息，会在江温暖不肯听解释的时候束手无策。

其实，顾希霆也只是一介凡人而已。

“暖暖，就算是你不承认，我也看出来了，你就是在吃醋。”顾希霆站在江温暖的跟前，伸手揽着江温暖的肩膀，迫使对方抬起头看着自己的眼睛，可是江温暖并不是很配合，反而一直躲避着他的目光。

两个人就这样你追我赶着，僵持了一会儿，江温暖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气氛，开口道：“好了，顾希霆你烦不烦人啊，我都说了，你的爱情和我无关，这样的答案还要我说多少遍，我没有吃醋，也没有生气，你和陈明娇的暧昧或者是爱情跟我什么关系都没有，你走开！”

这些话到底有几分是真心话呢？江温暖扪心自问，却无法给自己一个准确的答案。在乎顾希霆已经成了印在她灵魂深处的习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够摆脱掉的，也不是一两句吼出来的狠话就能够掩盖住的。

这一点，江温暖自从回国之后就很清楚地知道了，这辈子，大概她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够忘记一个人。从某种意义上面来说，顾希霆是她的初恋，也是唯一的丈夫。当初对凌如风的暗恋，大概只是年少时期的爱慕，那种感情更多的是崇拜是向往，而婚姻是生活。

只有相处之后才能够明白那种感觉，因为深切地体会过，所以江温暖没有办法强迫自己这么快就遗忘过去。

“我想我们之间的误会可能有点多。”顾希霆感受到江温暖往后退的力量，便用力抓紧了她的肩膀，阻止了她的动作，低头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我不管你到底误会了什么，但是有一点你必须相信我，这一生，我唯一爱过的碰过的女人都是你，至于你吃醋的对象，陈明娇，在我的眼中她不及你的千分之一。”

虽然很不想承认，可是江温暖还是要说，自己被这些清华打动了，有时候认得情绪就是来得那么莫名其妙，江温暖心想，也许自己是太久没有爱过了，在快要忘记那种感觉之前受到了刺激，心脏就快要承受不住一般。

“还有一点，你不必在意四年前发生的事情，我已经全部都知道了，包括你和顾少扬，可是我并不觉得那是我们应该分开的理由。”顾希霆还以为顾少扬和江温暖是真的上过床，张烨还在秦宇的房间里面待着，没来得及汇报情况。

这些话在顾希霆看来是他的大度，是他伟大的爱情，可是在江温暖耳中就已经变了味道，让她心中更加难受，忍不住大吼：“顾希霆，你少在这儿惺惺作态了，是，你当然知道那些龌龊事情，要不然你怎么会这么快就捅破窗户纸，硬要我签字离婚呢？”

江温暖已经哽咽起来，可是她不想让顾希霆发现她此时的激动情绪，硬生生将自己的眼泪给逼了回去，然后红着眼睛继续说：“现在来跟我说，你不在乎那些事情，会不会太晚了一点，对了，咱们已经离婚这么久了，怎么样其他女人是不是特别开心，不过我真的没有想到你竟然这么快又换人了。”

看陈明娇那个样子也是被顾希霆“抛弃”了吧？江温暖在心里想，顾希霆身边的人又换了，连她自己都感觉到了这些话包含的醋意有多么明显，可是话已经说出去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收不回来无法改变。

“停。”顾希霆直接伸手捂住了江温暖的红唇，示意她安静一下，然后才继续说，“你先冷静一点，从你口中所说的事情和我的认知有了差异，我很确定，我从来没有逼你签字离婚过，而我知道顾少扬那混蛋做的事情也是在出差回来之后。”

说起这些话的时候顾希霆心里也不是很好过，毕竟是两个人的心结，就算是再不忍提起也必须面对，江温暖已经开始抗拒这个话题了，他想必须速战速决，于是加快语速说道：“而且到现在，离婚协议上面也只有你一个人的签名，如果不信，我可以给你看。”

也许……他说的是真的。

江温暖动摇了，一直看着顾希霆的眼睛，想要从里面察觉到一点点的不确定和底气不足，可是她没有找到，她失败了，但是心绪更加复杂了。恨了四年不是说原谅就能够简单做到的，但是要她继续恨下去，面对这样的顾希霆好像也做不到。

“别说了。”见顾希霆还想继续说下去，江温暖直接打断了顾希霆的气音，用手扒拉下顾希霆的手，握在自己手中，有些无奈的语气显示出她的疲惫。

“那些所谓的误会和真相对于我来说真的已经不重要，顾希霆，你到底明不明白？”

顾希霆不明白，也不需要明白。他只是淡淡地看着江温暖，然后低头，在对方逃开之前，狠狠地吻上了江温暖的唇，疯狂地吮吸着，好像快要渴死的人追求着清泉一般，顾希霆把江温暖当做了救命稻草。

一吻结束，江温暖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只是浑身已经没了力气，呆呆地目光没有焦距不知道在看什么，心脏不受控制地胡乱跳动着，还有手里的顾希霆的手也在微微发烫，她像是在扔开一个烫手山芋一般扔开了顾希霆的手。

然后，江温暖猛地推开顾希霆往后连着退了好几步。

她才不想承认，自己刚才忽然开始怀念当年顾希霆给予的温柔，还有当年的夫妻生活，她一定是疯了，只不过一个吻而已，自己应该生气，应该摔门而去，但是江温暖转念一想，这里是自己的店面，要离开的人是顾希霆才对，凭什么是她走？

所以江温暖还算沉得住气，一直在隔间里面么有离开。

顾希霆又凑上去，作势要吻她，被江温暖给躲开了。

他轻笑：“你总是这样，尤其是刚回国这段时间总是要我用这一招你才会安静下来，为什么不肯听我好好解释一番，当年的事情疑点重重，你却不能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也许，知道真相之后，你就不用过得那么累了。”

最后一句话说到了江温暖的心坎儿上面。

“你凭什么这么笃定？”江温暖是被那一句“离婚协议上面到现在为止也只有你的签名而已”安抚下来的，所以愿意给顾希霆一点点时间和空间，她不是不想知道过去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而是太过计较顾希霆的态度。

因为太在乎，所以总爱钻牛角尖。

这是女人大多数时候的通病，刚好在刚刚回国的这段时期，江温暖紧绷的情绪下面，只能给出这样的反应。

“因为我在查，暖暖，就信我一次，我会证明给你看。”不等江温暖表示拒绝，顾希霆直接走过去把她一把扯入自己怀中，紧紧拥抱着，“如果不是因为误会，我又怎么会放任你离开四年，如果不是因为误会，我怎么可能放任你离开，你知道我不是那么大度的人。”

顾希霆说得对，他不是那么大度的人，所以如果当初他真的知道当时的“真相”的话，绝对会抛下一切回国，然后把江温暖囚禁在自己身边，因为他讨厌背叛。那么背叛过他的人都不可能过上安逸日子。

这也是在顾希霆忽然想起在那件事情发生之前，自己收到一些奇怪的照片之后，醒悟过来的猜测。当年那些照片一直都在误导他的思维，让他相信了传闻，相信了秦惠所言之事，其实现在回过头去想想不难看出，那都是别人有意设计的“铺垫”而已。

明白的有点晚了，可是幸好江温暖还在身边，又还不算是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