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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心绪难明

第一百一十四章心绪难明

兴王和孝王的事,连淮王府都能收到消息,被顾默成特意关照的顾轻尘自然得到消息还要更早些。

离顾默成加冠也不过短短几日,李会昌便带着旨意上门邀功,那带头引顾轻尘掉进小冷泉的小黄门因旁的由头被处以极刑,虽说没有明说,但李会昌也不是死板的人,三言两语之间,便让顾轻尘和衍之明白了背后到底是谁的意思。

只寒暄了几句,衍之便客客气气地将李会昌送出了门,虽说李会昌官职地位并不值得至阳殿总管亲自相送,但不看僧面看佛面,李会昌背后的人是兴王,这一点便足够衍之亲自相送了,以此表明善意和对兴王的尊敬看重罢了。

李会昌倒也是明白人,看衍之送他,乖觉地朝衍之拱手,言辞含含糊糊地表达了兴王的意思,稍稍透露了一两句顾默成的打算,衍之心领神会,笑着同李会昌道了别,明面上礼数做得滴水不漏。

看着李会昌离去,衍之收敛了笑意,皱着眉头盯了对面的琉璃瓦许久,才沉着脸回了主殿。

顾轻尘拿着一卷书在主殿之中默默等着衍之,小顺子见衍之来,乖巧地退了下去,水生在门外守着门,顾轻尘自然地放下书卷看向衍之,道:“人送走了?”

衍之漠然点点头。

顾轻尘便又沉默不语,低下头去摸那书册,心底轻叹一声。

花了好大的功夫,顾轻尘才勉强能和衍之自然且正常地说起话来,努力忽视着衍之的身份性别,还有衍之有意无意对自己的疏离,但饶是如此,两个人的相处也回不到过去那般亲切,能够维持最少的交流,已经是勉强了,顾轻尘也只好慢慢想着办法,左右衍之人还在至阳殿,总归能慢慢相处,慢慢来的。

“殿下可照我说的做了?”

衍之往前一撩袍子,轻轻巧巧地跪坐下来,坐在顾轻尘对面,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眼里却不复从前的温度,眼底尽是疏离和防备。

顾轻尘默了默,轻轻颔首,又把书册放到一边,道:“父皇果然召见了我,但也没说什么,只是询问功课罢了。”

“询问功课便已经是前进了一大步。”衍之认真同顾轻尘分析,也不管顾轻尘心中想听的是不是这个,只管一五一十地细细道来,“殿下如今根基未稳,虽说有梨妃留下的人脉,外加……”

说到此处,衍之顿了一顿,看顾轻尘脸色如常,方继续道:“外加韩大人在外朝相呼应,但毕竟刚回朝不久,底蕴自然不能同几位殿下同日而语,说实话,如今的殿下,就算是滕王殿下,也不知好过殿下多少。”

至少顾月明还有顾乐之在背后撑腰。

衍之在心中默默道,却没将这事说出来,继续如常道:“不过殿下有一个优势,却是别的殿下比不过的,那便是陛下的偏重。”

并没有用宠爱或是关心之类的字眼,而是用了偏重二字,只因青雀帝对顾轻尘的程度,着实已经超过了寻常栽培,对顾轻尘的功课也是一日赛一日地重视,衍之不过略施小计试探,青雀帝便拨冗召见了顾轻尘,事无巨细地将顾轻尘的功课细细问过一边,还有让阁老单独给顾轻尘补补课的意思,幸好得常总管阻止,否则顾轻尘便又要成了现成的靶子。

看青雀帝的态度,若不是早知道青雀帝没有册立庶子为储君的意思,就连衍之也会误会青雀帝的行径,更何况是身在其中的顾轻尘。

不过顾轻尘如今倒也算是明白人,毕竟还有衍之在身边,加上顾轻尘也不算小了,有许多事,之前也就罢了,如今衍之才知道,总是瞒不住顾轻尘的。

顾轻尘听着衍之的话,也只是点了点头,他知道衍之并非是要自己回应,只不过是将她的分析和策略说出来,给自己献计献策,所要的不过是自己照她的想法来做罢了。

衍之果然不在意顾轻尘的反应,只是点头回应,便又道:“之后陛下若是再有召见,殿下不妨同陛下说一说自己回宫之后的观感,如是几回之后,便开始有意无意地向陛下提一提兴王殿下,谦逊仁厚也好,君子之风也罢,总归是夸上一夸,一定要不吝言辞,夸赞兴王殿下为人处世皆为士范,剩下的么,便端看兴王殿下自己能争取到几分罢。”

顾轻尘皱眉想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应了下来,却问道:“是为了什么呢?”

诧异地看了顾轻尘一眼,衍之道:“这个么,一则是让陛下知道兄友弟恭之意,二来么,也叫陛下知晓,如今殿下有人可依,倒也不算孤立无援,让他放心罢了。至于兴王殿下的打算,无非是朝中之事,殿下也欲知晓么?”

话说到这份上,顾轻尘又不是傻子,略猜一猜也就猜了出来,试探道:“秋部堂之事么?”

衍之闭口不言,只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顾轻尘看得分明,放下了一颗心,点点头,道:“我知晓了,之后若父皇召见,我自然会见机行事,衍之且放心便是。”

只是略微颔首,衍之并没有说话,顾轻尘心中稍稍有些失望,却并没表现出来,只是拿起了书册,完美地遮掩住脸上不慎显露的落寞。

衍之慢慢退出了主殿,走到门边时,和小顺子迅速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小顺子自然地和衍之交接,走了进去,在顾轻尘身边添茶倒水,专心伺候。

转头看了殿内一眼,衍之便疾步朝长乐祁阳的小院走去。

别看衍之在顾轻尘面前说得轻松,顾轻尘要做的事也不过在青雀帝面前装装样子罢了,但背后衍之所需要做的事,便全然不止这么一点而已。

不说秋岳那边需要衍之联络、韩谓那边也要借梨妃韩蕊的名义联系起来,就算是顾默成那边,衍之也得小心翼翼地应付,这般疲于奔命,密密地织出了一张谋虑深远、牵涉进了朝中百官利益的朝争大网。

因而这些时日,衍之便在内书房那边告了假,用双倍的功课,换得了每日能在至阳殿多留这么两个时辰的空闲,只能抓紧时间将要紧的事做了。

所幸如今不止长乐祁阳,偶尔秋少常倒也能帮上衍之一些,至少借秋少常的名义给秋岳递条子,可比借旁人的名义往秋氏府上递条子要减少人注意得多,也更加隐秘些。

只是和秋少常的相处么……

“衍之!你瞧!”

秋少常自知晓了衍之的身份之后,每日都喜滋滋地跑到长乐祁阳院子里呆着,献宝似的给衍之挥着手中的纸。

“我和兄长一起将各宫中的人梳理了一遍,这是单子。”

自花会之后,秋少常也顺杆往上爬,迅速与长乐祁阳贴近了关系,几乎半强迫地唤了长乐祁阳“兄长”。

“多谢少常。”衍之只能尽可能地忽略掉秋少常灼热的目光,接过单子,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是否应该和秋岳提上一句,但下一秒衍之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现在衍之和秋岳本来就只是因志同道合,加上长乐祁阳以长安令之事取信秋岳,又有韩谓作保才能和秋岳联合至今,而对衍之这个人而言,秋岳却总有几分疑虑,他尚且还不知道衍之是女子,若是让秋岳知道秋少常歆慕衍之这件事,深究下去,恐怕也只能在两人的关系上添一条裂缝罢了。

不过说到秋岳和这边的关系,衍之看着单子上的名姓,思绪却渐渐转到另一个地方去了。

她想起之前看到过的,秋雪琴看着顾轻尘满是爱慕之意的目光。

若是秋雪琴和顾轻尘的婚事,照秋岳的心思一定乐见其成。在自己找上秋岳之前,秋岳便已经动了结交顾轻尘的心思,何况还拒了钟章替钟钦照的求亲。钟钦照对秋雪琴的心思几乎人尽皆知,又是世家出身,分明是良配。秋岳也无动于衷,显然是动过将秋雪琴嫁入天家的心思。

而现在既然秋雪琴又对顾轻尘一派死心塌地的意思,这些日子总有些小点心或者小玩意从秋岳的渠道递进宫给顾轻尘,用的虽不是秋雪琴的名义,但至阳殿有秋少常,三两句便露了行迹,秋岳既然没有阻止,显然也是乐见其成。

若是顾轻尘和秋雪琴在一起,自然和秋岳的关系更进一步,秋岳既然成了顾轻尘的岳丈,不管在外朝还是内宫,顾轻尘便都无所惧,自己做事也能更方便些。

衍之尽可能忽略掉自己心里隐隐的不适,抿了抿唇,想起顾轻尘这些时日对自己的小心翼翼,浑身血脉像是凝滞一样,身子也无端有些沉重,一股气在胸中膨胀开来,直至嗓子眼,在身子里来回窜动,闹得衍之有些不得安宁,心思也烦躁起来。

顾轻尘分明才十二岁。

衍之在心里暗自嘀咕,叹了一口气,却没有看到,自己的目光亦是复杂难明。

秋少常看着衍之的神色,说不上是心中是什么滋味,只是心又渐渐沉了下去。

和之前的每一次都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