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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关键

第九十四章关键

“可是……毕竟副、啊不是,长乐祁阳他还是那个长安令的……而且锦衣卫搜查的力度近来也大减,连冷判官秦舟都没有再追查长乐祁阳了,或许长乐祁阳和哪个权贵搭上了线也说不定。”

刘健意有所指,说起长安令,整个人都焦躁起来。

“长安令倒不用担心,长乐祁阳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用的,何况那也只是个捕风捉影的传说,前朝六世家现在也只剩两个而已,掀不起什么大浪。倒是权贵么……嗯,这倒有可能,你再仔细探探,金陵近来哪些人不安分都好好筛一筛,就算是大殿下……也要详查。”

公梁光在房内走了好几圈,终于站定了脚步,冷着脸下了令。

“可是三殿下那边……”

刘健有些迟疑。

“三殿下那边我去说!”公梁光不耐烦道,声音不自觉地大起来,吓得刘健噤若寒蝉,公梁光才舒缓了脸色,耐下性子道,“三殿下那边你尽管放心,中宫现在正在护国寺祈福,陛下又倚重三殿下,何况外朝形势波澜诡谲,宫里的事三殿下还没有这个心思去管,你只管查就是,出了问题,我自然不会让你背黑锅。”

听了公梁光的承诺,刘健好歹放了一半的心,况且他见公梁光在气头上,也不敢触怒了他,只咬牙道:“是。”

听见应声,公梁光挥挥手让刘健退下,自己烦躁地踱步许久,冷哼一声,撩起袍子轻巧地跪坐回了原地,伸手一捞,将被弄乱的桌案又重新摆成之前的模样。

公梁光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终于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悄无声息地轻叹。

“像是打输了的孩童一般放狠话,顾成玉也真是好笑。”

顾轻尘举着毛笔一边抄着《扬子法言》,一边同坐在一旁看书的长乐祁阳说着今日在尚书苑的那场有始无终的风波,笑着摇摇头。

长乐祁阳心不在焉地看了顾轻尘一眼,忽然也摇头笑起来:“我看你才好笑,说话老气横秋,明明才十一岁,再任性一些也无妨。我看你家小九的性子倒是很好,和你换一换才好玩呢。”

“啊,九弟么。”顾轻尘暂停了行笔,歪头想起顾儒林小动物似的模样,目光也温软下来,胸口暖暖地,想了半天,才继续动笔,埋下头回答长乐祁阳的话,“还是不要了,九弟还是保持九弟的样子便好了,九弟和我不一样,那么软软糯糯,天真无邪,在这宫里多难得,师父你也不要总逗他玩,九弟性子单纯,是真信你说的话的。”

长乐祁阳撑着头看着顾轻尘皱着眉头一脸担忧的样子,觉得有趣极了,故意逗他道:“倒看不出来,你这么喜欢你家小九,护得跟什么似的,我又不会吃了他,每次我同他说起宫外的时候,你家小九都开心得很呢,总找我玩,这可不是我有心逗他。”

“小顺子,把灯挑亮些。”顾轻尘转头同小顺子嘱咐了一句,才转头一脸鄙夷地看着长乐祁阳,“这话若是刚认识师父的时候,我倒还信,现在么……呵呵。”

顾轻尘呵呵一笑,决定什么也不说,只是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师父若没有人可逗,就逗秋伴读去好了,我看秋伴读近来倒是很闲,师父你左右也没什么事,多和秋伴读说说话也好,小九毕竟还小,你同他说那么许多,他也不懂。”

长乐祁阳被顾轻尘这副长辈口吻的说教逗乐了,暗自在心里失笑。自己这弟子自从有了九弟之后,便越发显得成熟可靠,只是以他年纪而言,却有几分好玩,简直就和当年过度保护这孩子的衍之一模一样。

只是长乐祁阳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只是摇头,笑而不语地又低头看书起来。脑袋里却浮现出今日同衍之说的那场话。

给她一些时间么……

也罢,左右也就这么些时日,再等几日,若赏花宴之后衍之还没有同顾轻尘开口的意思,那便由自己做这个恶人,将一切同自己这弟子和盘托出了就是,不管有什么问题,至少自己还能先一步反应,从中说合一二。

长乐祁阳打定主意,看向了顾轻尘。顾轻尘似有所觉地抬头,向长乐祁阳投来一个询问的目光,长乐祁阳只是微摇摇头,顾轻尘便又低下头去,认真抄写起《扬子法言》来。

分明是罚抄,顾轻尘却丝毫没有懈怠或者推脱之意,不仅没有半分偷工减料,而且还字迹工整,一边抄写一边默着,竟将这惩罚当做了学习一般。

不愧是自己的弟子啊。

想起顾轻尘同他说的揍顾成玉的情形,长乐祁阳不禁微微一笑,低头掩去笑意,将目光又重新投注到了书本之中。

不过不知为何,也许是多年混迹江湖的本能反应,长乐祁阳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莫名其妙地有种不太妙的预感,隐隐有些不安。

他的目光虽落在书上,心思却全然有些浮躁,竟无意之间同远在端宁阁的公梁光心情有些一致起来。

“等等,你再把顾成玉说的那句话再说一遍。”

后半夜,水生忙完之后,便将一直陪侍在顾轻尘身边的小顺子换了下来,小顺子乖觉地换班出了殿,却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悄悄地同等在房里的衍之见了面。

衍之听完李顺对顾轻尘今日一整天情形的描述,听见顾成玉放的狠话时,忽然像是捕捉到了什么,连忙放下手上的竹简,急急看向李顺。

李顺愣了一愣,回想片刻,原原本本地又将顾成玉那句“秋氏又能嚣张多久”说了一遍,疑惑地看着若有所思的衍之,解释道:“总管有所不知,象王殿下一向直率,便是说这话,恐怕也只是看秋伴读替殿下说话罢了,应当没有旁的心思。”

“唔,不对,不对。”

衍之敲击着桌面摇头,沉吟道:“象王虽然有些莽撞,但既然能封王,便应该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我看这话,倒不一定是象王自己的主意。”

“总管的意思是……”

李顺有些骇然。宫里谁不知道象王是谁的马前卒,象王惯会讨好大殿下和三殿下两兄弟,若不是象王自己的主意,那便是大殿下和三殿下的意思,这样的话岂不是意味着朝中的某种风向?

衍之摆摆手让李顺莫要吵她,皱紧了眉头思索,口中喃喃:“秋氏、秋氏……秋岳……”

忽然,衍之想到了什么,连忙翻了翻桌上的那堆书册,从中找到与秋岳相关的几页,急急扫了起来,待看到其中几行字时,眼前一亮,兴奋地在桌上一拍,哈哈大笑起来。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象王,象王!哈哈哈哈哈!”衍之神情昂扬,脸上全是跃跃欲试之色,“真该好好感谢象王才是!我怎么能没想到,以谢相的为人,又怎么会只因政见不同而不喜秋岳,屡屡打压,果然是世家权力倾轧!这样便说得通了,简直是送上门来的大礼!”

也不管李顺脸色如何茫然,衍之只是一味兴奋着,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顾成玉素来跟着顾凌风和顾凌天两兄弟厮混,若是连他都敢挑衅秋氏,可见顾凌风和顾凌天平素对秋氏的观感,而这样的观感并非来自他们自身的势力,而是来自对谢麓的信心。

之前的工部夏霖案便能看出顾凌天和谢麓联手的痕迹,而谢麓从秋岳入仕开始,便以各种理由阻止着秋岳的上疏,看似只是对秋岳的某项政见不满,但实际上,除了秋岳,秋氏在地方上的政治举措也屡屡受挫,谢氏与秋氏,虽然看不出来,却隐隐有一条鸿沟,双方像是达成默契一般,并不互相交流,也没有真的如何打压,否则秋岳也不可能身居户部侍郎之位了。

而从秋少常到孝王身边做了伴读开始,秋氏便隐隐同孝王有了利害干系,只是这样的利害,却还比不上秋岳同沈濂之间的默契。

尽管藏得很好,但在那人加上衍之安置的耳目之下,秋岳曾经几度拜访沈濂宅邸的消息也被长乐祁阳查了出来,而这个消息,才是真正将公梁光、顾凌天、顾轻尘,以及沈濂四方势力牵扯到一起的关键。

简直像是瞌睡来了便送上枕头,衍之正犯愁如何借刀杀人,这便来了现成的理由,何况今日顾成玉还同顾轻尘有了冲突,放出了这样的话,将长乐祁阳的注意力顺利转移到公梁光身上、将公梁光的注意力转移到沈濂身上,较原来衍之想的方法来说,不知道简便了多少倍,又怎么能不让衍之开心呢?

一念至此,衍之懒散地伸了个懒腰,看着李顺仍然茫然失措的模样,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也不解释,只是拍了拍李顺的肩膀,道:“想不通才是对的,有些事拿到明面上来,那可就要惹大麻烦了。总之你且知道,你同我说这件事,帮了我一个大忙,我很感激你便是了。”

“不过接下来,还要你帮我一个忙呢。”

衍之勾起嘴角,笑得游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