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咖啡流经倪洛嫣的手臂，可她却毫无感觉。她咬紧了牙根，好似花了巨大的力气才肯颤抖着双唇艰难地说道：“……你说吧。”

……

与韩冷轩分别之后，倪洛嫣走出茶餐厅就开始下雨了，她的眼神一片死灰，就这样一路无神地漫无目的地走至大街上。两眼空洞无神的倪洛嫣耷拉着脑袋颓废无力地拖着步子不停地在雨中走着，多少次在十字路口差点被车撞上，马路上接连传来鸣笛声，喊骂声……可是现在这些震耳欲聋般的声响全都入不了倪洛嫣的耳中。

倾盆的大雨灌在了倪洛嫣的脑袋上，每一滴雨水都像是一把锋利无比的箭，直刺倪洛嫣的心脏。不经意间脚下被石头一绊，膝盖处被扎扎实实地一磕，摔倒在了地上。然而此时此刻，身上传来的伤痛于倪洛嫣而言已是无感。倾盆的大雨淋湿了浑身于她而言也是无感。心脏传来的疼痛如针扎，这种诛心般的撕裂之痛与之相比痛千倍万倍。

最终，倪洛嫣趴倒子啊了地上，再也绷不住了，她奔溃地大声哭喊着：“啊——啊——啊——”她锤着心口的位置，痛不欲生。

脑中不断回响着韩冷轩说的那番话：

“你想知道廉森为什么整整四年都不来找你，今天我就告诉实情。四年前，你被廉冰萱骗去了蛊情庄园，期间血狄还给你注射了一种毒素。虽然最后廉森把你从蛊情庄园救了回来，但是毒没解，你依然活不久。要是等王赟研制出解药，恐怕你早就死了。

阿森知道你等不了那么久，看着你身子愈来愈弱，他为了能拿到解药只能答应血狄的要求：他必须与廉冰萱结婚。可是你也知道他的性子，他说他此生只能娶一个女人，所以他跟廉冰萱不过是假结婚。然而他这么做的代价就是——付出整整四年的自由！这就是血狄给他的惩罚：替人定罪，让阿森受尽四年的牢狱之灾，囚禁之苦。

倪洛嫣，你说他用了四年的自由换你的性命，这个理由足够了吗？若不是为了你，他何至于此！”

雨越大越大，风也越刮越大。倪洛嫣疯了似的捶打了地面，激起了不小的水花，染尽了她的脸庞。

廉先生，你怎么能让我欠你这么多？

倪洛嫣奔溃地倒在了地面上，任由天空的雨水打湿全身，过路行人犹如看见了一个女疯子。

“洛嫣？”乐振聪正巧路经此地，竟意外地看到了瘫倒在地的倪洛嫣，慌忙跑上了前将她扶起，“怎么了洛嫣？”

倪洛嫣的脸色遽然惨白满眼通红，她望着眼前的乐振聪傻笑着，泪水再次从眼角无声地滑落：“振聪，我们……分手吧。”

乐振聪浑然一震，想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昨天我们还好好的。”

这些倪洛嫣目光泠然哭得更凶了，激动的她一把打掉了乐振聪手里的雨伞，不顾路人的眼光冲着乐振聪大喊道：“你明明知道廉森就是倪凌宇的亲生父亲，你怎么还愿意和我在一起？你明明知道我心里有个位置装着那个男人，那个位置我怎么也抹不掉，你怎么还能装作看不到？你明明都知道，为什么不捅破？明明是我对不起你，是我配不上你，你何苦还让着我？”

“在廉森与我之间，你终究还是选择了他。”乐振聪与倪洛嫣一同淋在了磅礴的大雨之下。

“对不起，我没办法抛下他。”倪洛嫣唯有泪千行。

乐振聪暴跳如雷，激愤地扳过了倪洛嫣的肩膀：“洛嫣，我可以陪你去看星星；可以陪你一起赏月；可以陪你一起等待日落日出的那一刻。我能给你伸手就能触碰到的幸福，但廉森他能吗？哪怕是这种简单的感动他都不愿意为你付出，不是吗？”

“对，他给不了我最简单的幸福，但他愿倾尽所有，只为给我最好的一切。”倪洛嫣缓缓地推开了乐振聪，她踉跄地站起了身子，摇摇晃晃地苦笑着，“你对我好，是因为你喜欢我；而廉先生却说过，他对我好，是因为那个人只能是我！全世界能够待在他身边的人只能是我！”

“你说过你喜欢的是平淡的幸福和最踏实的感动。”

“可他爱我胜过爱他自己，就这份情我这辈子都还不了了。我若辜负了他，你让我该如何去拥有踏实的幸福？”

“你就那么爱他？”

“对，很爱。”倪洛嫣手舞足蹈着，难以隐忍内心的悲伤，“我能够骗得了天底下所有的人，可是我要怎么骗我自己？只要他一出现，我整颗心都乱了。我承认我曾恨他，恨不得永远折磨他。可我同样也恨我自己，恨我竟然还那么该死地爱着这个男人！”

乐振聪想要伸手一把抱住倪洛嫣，可是他收回了手，他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他已经失去她了。

倪洛嫣嚎啕大哭着：“我恨，我只恨我们的命运！”脚步虚浮着，愈行愈远。

她深深地怨恨了廉森四年，却没料到他早已为自己倾尽了所有。

廉先生，我欠你的，终生也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