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青石小苑，正要上马车，便看见顾老爷匆匆赶来，一见顾青青便将她往自家马车上拉：“青青，随爹回去。”

“老爷衙门今天不忙么？”顾老爷怎么会知道自己在青石别苑？

“忙完一阵子了，正好从这边经过，就遇上你了，咱们父女好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所以……”顾老爷笑道。

这里离户部兵部都不近，又不是闹市中心，青石小苑朝臣们知道的并不多，是皇帝闲暇时休闲的地方，顾老爷分明就是专程来的。

顾青青也不戳穿，依言上了顾家的马车，顾老爷深深地看着顾青青道：“青青真是长大了，想当初才生下时，才这么点大。”他边说边做了个手势：“软软的，我都不敢抱。”

“爹，当年是谁抱走了殷静娴？”顾青青突然问道。

顾老爷似乎早有准备，知道她会问，长叹一口气道：“青青，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人活着，有时候太明白，会很痛苦，不如糊涂一点的好。”

“可是爹，我至少该明白，谁才是让我们骨肉分离，姐妹相残的罪魁祸首啊。”顾青青道。

顾老爷眼睛濡湿，颤声道：“青青，你有多久没叫过我爹了？你还肯叫我一声爹，我便是知道，那些秘密也不能再告诉你，不能让你冒险。”

顾青青苦笑道：“其实你不说，有些事情我也能猜出一二来，不外乎就是那么几个人。”“别想了，方才我回了趟家，凌轩乖了很多，不读书的时候，会帮着管帐了，还说要和大管家去庄子上收租，婉婉在帮着打理中馈，爹知道，他们两个的变化，有你的功劳，青青，你娘的肚子也有五个月了

，她不能再受刺激，她已经没了静娴，不能再没你，咱们一家子平平安安的过，这不是很好吗？”顾老爷道。

“可就怕有人不让咱们平平安安的过啊。”顾青青想起秦昱涵的话，心中闷闷的。

“咱们现在就去你外公家，关于你的婚事，我想问问你外公的意思，也要尊重你的意思。”顾老爷道。

顾青青怔了怔，顾老爷竟然变得如此开明，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前六次的议亲，不都是他与殷氏做的主么？“别这样看着爹，爹也知道，就算爹为你做主了，你也未必肯乖乖的嫁，以前十八年，爹没有好好疼过你，以至于你的童年，少年时代都过得很苦，这点，是爹没做好，趁着还有机会，让爹弥补吧。”顾老

爷道。

顾青青大为感动，哽声道：“青青没有怪您。”

顾老爷摆摆手道：“我知道你是大度的孩子，下车了，你外公在等你呢。”殷家老太太老早就让人在前院等着，只等顾家父女一下车，便直接迎到了老太太的住处，两个舅舅还有舅妈都在，顾氏父女便在殷家用了饭，饭后，舅舅舅妈都走了，就留下老太太和殷尚书还有顾氏父女

。

“青青，外公想，让你嫁到大燕去。”殷尚书并没有太多铺陈，第一句话便很直接地说道。

“什么？”顾青青惊得站了起来：“嫁到大燕去？为什么？”

“你坐下，听你外公说。”顾老爷道。

顾青青又坐下。

殷尚书慈爱而又痛苦地看着顾青青：“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今儿下朝之后，太后便召了你外公我进宫，说要皇上纳你为妃。”

顾青青皱眉道：“她明明就很讨厌我，为什么还要我嫁给皇上？再说了，皇上比我还小好几岁呢，我不会进宫的。”

“正是知道你肯定不会同意，所以我和你爹才商量着，只在把你远嫁北燕，才能逃过这一劫。”殷尚书道。

“可我也不想嫁到北燕去。”顾青青道。

“你还放不下齐王么？”殷尚书问道。

“我……”顾青青心口一痛，耳畔响起秦桑陌在山洞里的许诺，可誓言若可信，天底下又哪来那么多的背叛，哪来那么多怨偶。

“放不下也要放下，你们不合适。”殷尚书道。

“我谁也不嫁。”顾青青道：“我身体有病，要去药师谷疗养。”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青青，你的身份太过特殊，无论是大锦，还是大燕，都不会任由你住在药师谷里的，除非你终身不嫁。”殷尚书道。

“有什么特殊的？幽禅虽然是前朝的皇子皇孙，可前朝不是早就灭了吗？他现在也死了，我一个女子，更没有复国的野心，太后不会傻傻地以为，我会颠覆他儿子的江山吧。”顾青青好笑地说道。

殷尚书和顾老爷对视一眼，顾青青从二人眼中看到了沉重与浓浓的焦虑。

“青青，你可知，殷家的女儿，每一代都会有一个进宫当妃子？”殷尚书道。

殷太后就是殷家的女儿。“当初原是定的你娘进宫当太子妃，太子喜欢的也是你娘，可是……”殷尚书回想到过去，眼神变得激动而屈辱：“殷家东西两府，每一代都会为家主之位而争，我爱读书，文采出众，很年轻便考取了功名，

以状元之身入朝为官，而国师却自小醉心邪奇之术，好风水之说，于医与武两道造诣颇深。当时太后的地位并不稳固，太子人选也一直没有确定，老皇帝最宠爱的不是太皇太后，而是现在的德太妃，齐王年纪虽小，却深得老皇帝的宠爱，我与欧阳家关系甚好，与欧阳丞相在朝中互为支持，有些

话语权。

太皇太后为了与德太妃抗衡，便选中了你娘，想你娘嫁给当时还只是亲王的先皇。

不曾想，国师的女儿，也就是现在的太后，却早就心仪先皇，原本，国师在修练道法时，遇到了幽禅，那时幽禅因练功而走火入魔，行事古怪而不走常理，不发疯时还好，一旦发疯，就……”见顾青青眼中泛起湿意，殷尚书顿了顿，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喉，正要接着说时，总管急急地进来：“老爷，圣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