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俊凡淡淡道：“在下份内之事，二姑娘无需客气。”

言语中，透着淡淡的疏离，不似往日那般亲切。

顾婉婉眼圈一红：“俊凡哥哥要回去么？婉婉送哥哥一程。”

“不必了，深更半夜，男女有别，二姑娘保重。”欧阳俊凡说着向殷氏行了一礼，转身离开。顾婉婉的心在滴血，他真的在怪她，可她有什么错？她只是喜欢他而已，喜欢的东西当然不许别人觊觎，顾青青凭什么那么好的命，能从殷氏的肚子里爬出来，生来就比她高了一等，明明是发配到药师谷

的，偏生能遇上欧阳俊凡这样的绝世好男子，又比她先了一步，如今竟然连一张丑陋不堪的脸也变美了，老天爷，你长没有长眼睛啊。

欧阳俊凡走后，顾婉婉上前扶住殷氏：“大娘，夜深了，您也早些回去歇息吧，俊凡哥哥开过方子，姐姐只要服了药，定然会好转的。”

殷氏看了里屋一眼道：“一起走吧，夜深霜严，别又冻身了身子。”

看来，欧阳俊凡并不知道顾青青容貌大变了，而殷氏也不知道，是那个对顾青青下手的人就是自己。

顾婉婉终于松了一口气，殷勤地扶着殷氏离开了梓园。

第二天日上三竿，顾青青还是未醒，秀珠在照顾甘草，云娘担心顾青青饿着，便端了炖好的小米粥去了内屋，掀开帘帐，顾青青果然睡得很想，只是，她的脸……

云娘很是诧异，昨儿明明就很多伤痕的，现在都没了，以前腊黄的脸，怎么乌七麻黑的，莫不是……中毒了？洗了湿帕子来替顾青青净面，然后，整个人得都呆了，手帕惊落在地，好半晌，才回了些魂，忙捡了手帕洗净，再给顾青青擦脸，这一次看得真真切切，姑娘的皮肤，白嫩光鲜，如夏日绽开的荷瓣，光滑

得能掐出水来。

再掀开顾青青的流海，更是喜不自胜，那赫人的瘤子也不见了，整张脸，光滑白晰，容艳照人，现在的姑娘，如沉睡的仙女，清丽淡雅，完美无瑕。

老天总算开眼，让姑娘因祸得福了么？

可是……

莫非是太太昨日拿来的那些创伤药是神药？

是欧阳公子医术高明？

云娘喜得不知如何是好，不管了，反正姑娘变好看了就是好事，可是，方才脸上的锅灰是什么意思？

昨夜太太给姑娘清洗的创口……

回想起殷氏不寻常的举动，云娘瞪大了眼睛，太太不想让姑娘变得好看？

又想起昨日种种，姑娘的脸，自幼时起便丑，丑了这许多年，又明明是受过重创，本该毁了容的，反而变得如此美貌，太太是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么？

如此一想，云娘撩下帐子去了后堂，再回来时，手里端了一碗黑呼呼的水，细心地替顾青青涂抹在脸上。

事情刚做完，殷氏就来了。

云娘忙行礼：“太太。”

殷氏见她欲言又止，便让随来的紫玉候着：“云娘，青青可好些了。”

“回太太的话，人还没醒，可看着好多了，太太要进去么？”云娘回道。

殷氏点了点头，云娘掀了帘子，殷氏一进屋，云娘便也跟了进去，随手关上门。

殷氏很满意道：“当初我把你给青青是对的，你对青青的好，这些年我都看在眼里，云娘，辛苦你了。”

“都是奴婢份内的事，当不得太太这辛苦二字。”云娘道。

“青青的情况想必你已经知晓了，该如何做，你可明白？”殷氏道。

云娘便掀开帐子，看见顾青青黑呼呼的脸，殷氏松了一口气：“做得很好，记住了，除了你，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青青的情况。”云娘道：“奴婢给姑娘上了药水，能保一天不掉色，但秀珠几个都是姑娘贴身的，总会知晓，奴婢以为，这不是长久之计，姑娘也到了该嫁的年纪，容貌于女儿家原就是大事，总不能让姑娘一直担着丑八怪

的名声。”

“青青自个有主意，以后该丑还是美，她自会定夺的，现在最重的是不能给青青带来别的麻烦。”

殷氏道。

云娘深以为然，也欣慰太太总算真心关心起姑娘了，忙行礼道：“是，奴婢记下了。”

“青青怎么还没醒？欧阳公子说，她身子虽弱，但应该今天能醒啊。”殷氏抚着顾青青的手道。

“姑娘每次受重伤，都会昏睡好几十个时辰，昨日之伤太重，怕是睡得更久一些。”云娘倒是有了经验，自顾青青自尽未死，醒来之后，便有许多怪异的状况发生，云娘是见惯不怪了。

“那可如何是好，青青三日不醒，王爷便要送老爷见官……”殷氏急了。

云娘却不以为然，顾老爷也太狠心了，哪有父亲对女儿下那样重手的，简直就是往死里打，还关暗房，分明就是要虐死姑娘，太太竟然对老爷未生一点怨忿……

怪不得姑娘对太太很失望，如此懦弱柔顺，又怎么能护得住一双儿女？

“青青的茶可还常吃？”殷氏问道。

“姑娘爱吃，常吃呢。”云娘不知为何殷氏突然问起这个，看了眼身后的秀珠：“方才给太太沏的就是，太太可还要添点？”

“不用了，那茶名贵，以后来了客，也无需用这样的好茶，对了，青青打小就服的补品可还在服？”

“也在呢。”云娘道：“太太吩咐过的，奴婢不敢怠慢。”

“那就好。”殷氏点了点头，起身往外走。

送走殷氏，云娘亲自守在顾青青床边，其间顾青青也曾醒过，云娘便趁机喂她喝粥，顾青青迷迷登登的喝下好几碗粥后，又倒头大睡，这一睡，足足三天。

顾老爷其间不知派了多少人前来探望，顾青青只管死睡不起，云娘只道：“……姑娘伤势太重，能保得住一条命已是万幸，如今也只是一口气在，稍有不慎，只怕……”她泣不成声，似乎不忍心说下去，那些来探视的，只好灰溜溜地走了，将云娘的这番话回给顾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