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议论纷纷

经此一役，千璃的名声四处传扬。

有人认为他太过严酷刚烈，是一位实打实的酷吏，以后定不得好死。

可也有人认为，比之真正的酷吏，如王吉者，官位沛相五年，杀人过万，诸多酷吏都杀人无数，千璃至少还是证据确凿，也算不得上什么。

可是千璃训卒领兵，杀伐果断，行事酷烈的能力，确实已经在周边传开，不单单是常山国，中山国，巨鹿郡都已经开始传闻他的名声。

甚至冀州官场也有一些人讲起千璃所作所为。

名声大了，议论就多了，有好处也有坏处。

此刻在县‘三老’丁卫府上，丁卫门下诸子也在讨论千璃的所作所为。

“此子因私废公，携器霸道，虽称法度，却为私欲，妄为一县之尉，与陈氏残害良民相比，不遑多让，枉顾真伪，陈氏一族被杀包括门客奴仆三百余人，实在是令人发指，此等以公器徇私者，焉能治理本县，老师，你此时应该上书国郡，请求罢免此人，并将其罪状一一报告，让朝廷惩治。”其中一年轻人满脸激愤，批评千璃和陈氏一样，恶霸九门。

另外一人却称道：“陈氏一族在九门称霸百年，所来县令县尉者皆被其恐吓控制，甚至刺杀，导致政令无法施展，九门县俨然成为他陈家独立王国，形同叛逆，如何不得杀，只看县中黔首们欢乐称颂，言必喊明君，就可看出千君所谓何等大快人心，你竟让老师上书国郡，罢免千君，是欲陷老师于不义否？”

不远处一年岁长者，立刻站起来反驳道：“法以公道，县中愚民何以知法，不过是一时之气，但长久之道依然为法，而非一时意气，我等学经多年，亦是学法，怎可因一时百姓之意，就可徇私枉法，那要法何用之有，干脆扔掉算了。”

众人议论纷纷，却不见往日最为激烈反对千璃的丁凡发言。

丁卫放眼看去，丁凡虽表面仔细听闻诸人讲话，却心思并在此，发言问道：“逸尘（丁凡字），你有何思索？”

丁凡看到丁卫颇有深意的目光看来，似乎明了丁卫所想，环顾众人，缓缓轻声道：“我知因我拜在千璃府下，诸君多有对我不屑，其实我只想去明白，此人心思，为何我等在此讽刺挖苦，极尽诋毁，而他却依然受到县中黔首们的称颂赞扬，到底是我们错，还是他错，错在哪里，我去他府下，只为求知，并非为功名。”

不管众人是否尽信他所言，原本激烈的态度却因为他这一番话慢慢平稳下来。

丁卫继续问道：“那你可有所得？”

丁凡颔首，站起身来，拱手向大家转了一圈身子，目光变得深沉起来，“坦白一讲，我去了之后，发现我有四错。”

众哗然，丁卫满是皱纹的连忙却露出欣慰的表情，捋须微微点头。

丁凡神色越来越稳，沉声道：“一，我自以为我去县尉府下为吏，县尉定不会让我接触核心，只是表示出面对县中士子的一种纳贤态度，但我错了，他并没有任何避讳我的地方，县尉所制，皆尽透明，他日常所为皆以训练为主，所做之事，没有半点私心，甚至自寻钱财，重建校场，补填兵器，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此乃我一错。”

“二，县尉从入县开始，整顿吏治，先是摒除以前城防卫胡乱收费，压榨百姓之事，然后抓拿住贼曹赵宁等人，让陈家在县内的嚣张气焰为之收敛甚多，可说雷霆万钧，令人目不暇接，所作所为可以称得上威查严明，他是一个有所作为的官吏，比之以前我们所心中认为的，不可同日而语，此乃我二错。”

“三，县尉所做之事，尤其是此次覆灭陈氏一族，已经不简单的用整顿县中恶族可以形容，陈氏称霸九门多年，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县尉代表黔首百姓和朝廷，而那陈家只是代表自己家族，县尉确杀气过重，可陈氏却也不像普通良民束手就擒，抵抗顽强，城防卫日日训练，皆尽狼虎，却依然死去十三人，可见陈氏凶猛，战场杀敌，还要讲法？此乃三错也。”

“四，所谓不知不可言，没有见证就没有发言的权利，我也是近日才知，县尉在真定县中当贼曹，黔首百姓知道他要离开到九门上任，竟在冰雪冬天，城门外自发守候，依依不舍，只为他送行一别，敢问，我等除了在典故史册上见过此等官吏，可曾听闻过现下还有这等令民不舍的官吏，此四错也。”

众人听完丁凡四错，一些人惊醒恍然，一些人垂头低思，一时间堂内悄无声息。

丁卫抚掌笑道：“讲的好，逸尘，你成长了，你等总是自诩不凡，自觉所学突出，我不问其他，只问你等，如若让你来当着县尉，你是自比前县尉薛昭强呢，还是能比现县尉千君强呢？你自比薛昭强，说明你还有一心热血，敢作敢为，你如若自比千君强，我只能说妄自尊大，不自量力，如若你连薛昭都比不上，妄谈县尉如何如何，不是自取其辱么？不是我这老师看不起你们，你等之中，别说与千君相比，就是他门下诸人，也不是你们比的了，好好寻思寻思吧。”

……

不过诸多议论却对千璃本身要做的事情没有太多影响，名气盛了，还有一个大好处就是，来投奔的人更多了，还有很多县中之人不少也自发要加入城防卫中。

主动来投者，千璃并没有放松进入的门槛，前期的兵卒，他是花了非常大的心思培养培育的，经常给他们讲课，这可是他未来手下的核心人，至少是每个队伍里的核心人物，必须是精兵，现在还未到需要扩展的时候，虽然缴获陈氏一族的大量钱粮，可也没到肆意挥霍的时候，也挥霍不起来，他这些狼虎之卫的消耗，一点也不必平日陈家消耗低，甚至更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