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泽烟瘾又重了，他以前很少抽烟，可是最近抽烟比吃饭还频繁，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

晚上睡觉他又梦到了温沫，温沫穿着睡衣，顶着一头短发，一个人在家里的客厅踱步，一会儿又是他回到家，他们做-爱时的场景，他摸着温沫的头发，说，她还是长发好看。再后来是温沫一个人在家望着紧闭的门，一言不发，眼神呆滞，很久以后才慢慢开口，“厉泽……你怎么还不回来……”

厉泽被惊醒，他双眼带着泪，崩溃的大哭，“沫沫，我对不起你，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了，对不起……”

温沫是他过去那么多年都捧在手心里的人，他怎么这么混蛋，说背叛就背叛，他怎么舍得让温沫难过，那张脸上，应该是最明媚的笑容，温沫应该是文静但是又有活力的少女，而不是死气沉沉，坐在家里等待死亡降临的人。

……

温沫这几天一直和程家南住在这座春城的别墅里，程家南为了出行方便，准备了一辆车，他们程家南还准备了很多花草，后院的植物也是由程家南来打理。温沫知道，程家南一直很喜欢花草。

他们一起坐在院子里的秋千椅上，随着微微凉风摇曳，看着这一个院子的花红柳绿，程家南缓缓的开口道，“其实我不是一直都那么喜欢养花的……我生于一个医学世家，我爷爷是三院主任，我爸妈都在医科大人教，我们家里都很爱养花，我爷爷说，看太多生离死别，看太多为了那几年生命苦苦挣扎，就慢慢的越来越喜欢沉默又富有生命力的花草树木，安安静静，却又在全力的争取自己的生命。”

温沫被他说的有些动容，实在是太能感同身受了，她也曾经是一名医生，她见过蔑视生命的人，也见过珍惜生命的人，有的人选择尊重生命，而有些人选择……

程家南接着说到，“我上高中那时特别抗拒养花，因为，我再精心的照料，花也会有凋谢的那一天，为了不让自己总是因为这个难过，所以索性选择了不开始，就像顾城的一句诗，为了避免结束，你避免了一切开始。那时的我，就是这么想的。”

“后来大学，硕士，留学，工作，周围的人来来走走，亲人的离世，病人的离世，我开始慢慢明白，死亡固然可怕，但是遗憾比死亡更加可怕。……我知道你心里不愿意亏欠我，不愿意让我照顾你，其实不是，你什么也不欠。我照顾你的心情，就像照顾我心爱的花，我不需要一朵花开口给我回应，也不需要这朵花永远陪伴我，我只需要它盛-开时是绚烂美丽的，是充满生命力的，是带着浓重的生机的。”

温沫知道程家南说了这么一大段铺垫，为的是什么，她清楚她身为一名医生，已经违背了原来尊重生命的选择。趁她还没有偏离正轨太远，程家南及时的把她给拽回来了。

……

温沫和程家南开始着手找医院和最好的治疗条件，他们主要还是在家治疗，除了必要的化疗需要去医院以外，他们拒绝住院。温沫实在不想，生命余下的不长的时光里还耗在医院，现在的她只能期待奇迹的出现，配到合适的骨髓。

温沫常说，她实在是不想让程家南太委屈，她没有办法给程家南她的爱，她的心里装着其他人，她甚至不能陪伴程家南太久，她也曾经和程家南说过，但是程家南每次都恶狠狠的叫她别再说这些气人的话了。

程家南真的尽心尽力，帮温沫建议了这里最好的医疗条件，让温沫安心的等待骨髓，就算现在已经几乎没有任何希望了。

温沫靠在书房的榻榻米上看着书，猫咪稍稍的走过来，睡在她的脚边，小猫这一段时间真的长大了很多，有点展现出它隐藏的肥胖基因了。阳光从窗外闯进来，院里花繁叶茂，房间里只有温沫轻轻的翻书声。这样的日子真好，温沫想，能这么生活过一段时间，她真的已经知足了。

程家南敲了门，走进书房，给温沫拿来了热水和药，待温沫吃药了，又帮温沫测量体温，体温正常，没有发热的症状，最近也没有严重的反胃和流鼻血，准备可以开始下一次化疗了。这段时间，程家南亲力亲为，把温沫照顾的很好。

虽然身体状况不错，但是她依然会每天晚上做梦，有时候程家南晚上起来查看温沫的体温时，温沫都会哭着问他，“你什么时候回家？”

程家南自然知道温沫询问的对象是谁，因而也对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愈加的憎恨。每每这时候，温沫的状态都不是清醒的，程家南也舍不得把她从梦中惊醒，只能轻轻搂着他，安慰着，“我在呢……我在呢……”

他们去进行了又一次的化疗，这次温沫没有上次那么幸运，化疗以后的反应很重，整天整夜的发烧，烧的温沫的脑子没有一刻是清醒的，胃口也不太好，这几天以来只吃了几口粥，温沫每次都需要服下止疼药和安眠药，才勉强能够入睡。

程家南每天看着温沫如此挣扎，他的心里也十分难受，他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的选择是否错误，是否真的应该给温沫停止化疗，安安心心快快乐乐的过完这短短的时间！但是他仍然记得自己的专业知识，每天起床面对温沫时，他都要先在心里默念，一切都还有希望，一切都没有更糟糕。

温沫的身体迅速的变得虚弱起来，甚至没有力气站着，整日只能靠在床头，望着窗外的阳光明媚，这座城市很少下雨，从温沫到这里的半个月内，都没有下过一场雨，温沫看着外面阳光明媚，想着什么时候能出外面看看呢？

程家南知道，现在做什么，对于温沫的身体来说，负担都太重了，他只能每天给温沫读书，最近他在给温沫读王小波的《爱你就像爱生命》，“你要是愿意，我就永远爱你，你要是不愿意……我就永远相思……”

温沫想，程家南的热情可真是要命，就算不给他任何回应，他自己也能燃起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