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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苟延残喘(1 / 2)


楚风挪动着自己的轮椅来到菀如院,院子整理的干干净净,全然不像已有四年无人居住的模样,他看着这谢了开开了谢的桃花,终究还是没有等到她的回来,她是真得忘记了一切了吗?

毁去的小桥他又重新让人连接上,他挪动着自己的轮椅穿过那茂密枝叶的桃树,朝着她的秘密基地而去,竹屋已不似当初新建那般翠绿,此时已是泛黄,但屋中还留着它特有的清香,还有菀儿的气味,她说她要夏天的夜晚看星空,故而在天窗上开了一个洞,为防止雨淋,边用那厚的透明袋子封在上边。

他仰起头望着上边,上面除却灰尘,便没有往日的清晰,就好像他开始将她的音容笑貌渐渐地模糊,他只记得她有美美的眼睛,还有弯弯的嘴角,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也会说话带满笑意。

这般下去,他是要忘记了她吗?

他来到桌子前,铺成一张纸,拿起那画笔,想要将她的容颜描摹下来,却画不清楚脸庞,无论怎么描摹,他都觉得不像,不够传神。

楚风懊恼地毛笔一掷,一道黑乎乎的墨汁洒在了墙壁上,那墨汁慢慢地下滑下滑,滑出了他的视线,他不要这样的结局,他不要在自己就快死去的时候,还记不起她的模样,他也不要在死去之前,都无法得到她的消息。

菀儿,求你出现,让我能够带着你还活着的消息死去!

菀儿,你不要那么残忍的报复我,我错了,求你不要这么惩罚我,我不想那么遗憾地离去。你能够听到我的声音吗,快出现好不好,让我知道你还在这片世界的某一个角落。

可任凭他如何呼唤,换来的依旧是寂静一片,还是他的两行泪水,他真得要等不住了……

“主子!”竹屋外传来非忧卑微的声音,“晴涵夫人身子快不行了,你,还是去看看她吧!”

楚风仰起头,想让那泪水倒回眼眶,可它依然很不听话地滑落下来,他故作云淡风轻地说道:“好!你先回去,以后这儿莫要来了!”

非忧微微一怔,是的,他闯了禁地,这菀如院如今就是一处禁地,只有主子能够进入,而今天他竟然为了晴涵夫人走了进来……他不由得打了寒颤,多看了两眼楚风的背影,主子真得变得异常消瘦了,因为那个不见踪影的女子,他是很爱很爱夫人吧,那么晴涵夫人呢,她在主子的心里又是怎样的地位。

当年,听闻陶庄遭劫,夫人去苏州途中一路遭人追杀的消息不时地传到凤栖山庄,主子派了那么多人前去,依旧还是没能够保护好她,找到她,也是从那次起,主子对晴涵夫人越来越冷淡,仿佛她在他眼里成了可有可无的人儿。

主子,这样对晴涵夫人不公平啊!非忧多想对楚风这般说话,但想想当年楚风为了救晴涵,不顾夫人和孩子,这份情又怎会变得那么淡呢?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是晴涵夫人一直派人杀害夫人,可他依旧不想去相信那么娇弱的一个女子怎会下得了手,在凤栖有小小心计也罢,要有那么多人听命于她,她该是有多少钱,多少能力?

但他也明白,也许自己是被爱所蒙蔽了双眼,只看到她的弱,她的笑,她对他的好,所以甘愿一直留守在她的身边,哪怕全世界都抛弃她,他都会站在她的身边。

“那,属下告退!”

“嗯!”楚风轻应了声,他又何曾不知道,非忧对他心有不满,因为他很久没有去看晴涵了,晴涵,晴涵,那个明媚如阳光的女子早已是蛇蝎心肠的女人,他知道她爱他,可是这份爱他真得开始受不起……还好,就算他离她远去,至少还有一个人是真心实意地会留在她的身边照顾他,他喃喃而语,“非忧,晴涵交给你了。”就如同当初他对凤歌说得话,“幽冥,若是有一天我不再了,请替我照顾好陶菀。”

可惜,幽冥率先离她远去,而她也不见踪影。

他曾幻想过会不会是幽冥接走了她,但转而为自己这般可笑的想法而苦笑,他真得是想太多了,他真得是累了,都说将死之人会不停地想着过去的事,过去的人。

如今,他一遍遍的回忆着当初他们相遇的情形,一次又一次,不知疲惫,可唯独菀儿的容颜来得最为模糊,这是为何,为何要这般对他?是不是当初他对她太狠了,所以上天才会这般惩罚他?

命运的神啊,我楚风从来都是不信神佛之人,在这一次我就信你一回。

楚风挪动着轮椅缓缓地出去,朝着矜涵阁走去,这院子里都充满了药味,和他的院子真得是有得一拼啊,他们两个人算是苟延馋喘的时候相依为命吗?

“庄主,你来了!”正打开屋门的老嬷嬷见他而来,面微微有所喜色,却又夹杂着更多不为人探知的表情,楚风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对于阿嬷,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她是那般尽心尽力地照顾着晴涵,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怀疑,她究竟是谁!苍老的皱纹如沟壑一般在她的脸上密布着,可他却看不出曾经的慈祥。

楚风淡漠地点点头:“她可好?”

阿嬷摇摇头,面带喜色:“庄主,你来看夫人,夫人一定会好!”

楚风不语,只是让边上的守着的侍卫替他搬上石阶,他未进屋。

屋内便传出了晴涵虚弱的声音:“风,是你吗?你终于愿意来看我了?”

楚风示意所有的人都出去,连同阿嬷,他需要单独和晴涵说话,当他出现在晴涵的内室之时,他看到晴涵整个人形如枯槁,比他更为虚弱,肤如凝脂的脸蛋也仿佛只剩下一张皮了。

记忆中的晴涵,明明应该是肤光胜雪,新月清晕,眉目如画,笑靥如花,浑身透着一股青春活泼的气息,就算是一直生病,她依旧清丽绝俗,怎会是如今这番模样?

他是有多久没有来这儿了?

他也记不清楚了。

楚风望着如此模样的人儿,心里如说是一点伤怀都没有那是不可能,好歹这个女子他曾经说过要好好守护着,好歹他为了她丢了另一个她。

他想要问她一些话,可忽而发现见她这般模样,他一句都说不出来,因为有些话是刀,有些人于她来说是刺,他不想对一个将死之人那么残忍了,这算是他也在临死之前做得一件好事。

晴涵努力地挣扎着想要做起来,但一切都是徒劳,她还是卧倒在了床榻上,她侧过头,满目浓情地望着面前这个日思夜想的人,他怎么可以那么狠,将她独自一人抛弃在这儿,都不来看她一眼,可她又怨不起来了,明明是自己造的孽,那也只能自己来承受,只是,她也没有想到楚风又坐上了轮椅,她的错,怎么让楚风来担了呢,风度翩翩的他好似和自己没啥区别了。

她伸出手试图去摸楚风的脸,可楚风却撅了过去,她的手擦过他的侧脸,滑落至他的胸前,眉眼间立刻染上一层淡淡地失落,却还是扯着嘴角苦笑了下,应该的,这些都是应该的,他能够来看她已经算是最好的恩赐了。

“风,对不起!”

一辈子倔强的她,终究还是吐出了这三个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四年了。

她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靠着咀嚼那空荡荡的记忆来度过,怨与恨,都开始慢慢地变得平静,只留得想与念在慢慢地吞噬着她的灵魂,蚕食着她的心。

睁开眼,她想到的是他,闭上眼,她想得还是他;开了口,念的是他,闭了口,暗自念的还是他。

那有气无力的对不起,让楚风的手不由自主地抓紧了扶手,他慢慢地回过头,再度将视线投在了晴涵的身上,何苦呢?

他们两个都是何苦呢?都是自作孽啊!

“你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楚风看着她那充满歉意地双眼,也缓了缓神,松了松语气,她的错,就是爱得他太深,想要得到她一个人,她其实和菀儿一样,只想要有一个人能够陪伴自己一生,只是她选择了耍狠夺取,而菀儿最终选择了退开。

晴涵眼里的歉意与失落更是浓密,他是不会原谅自己了,若没有自己的那一次涉险,也许那个女人就不会成为活死人,就不会离去,他也不会这么对自己了,她真得做的过分了,得不偿失,这个道理,她算是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