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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荆棘鸟(1 / 2)


他当初是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如今却成了阶下囚。于他这个本该享受天伦的年龄来说,似乎残忍了些。

可一切都是自己种下的因果罢了。

两父子相对而坐,薛伯荣望着自己的儿子,薛度云垂眸看着桌面。二人似是一时无言,谁也没有说话。

薛度云喉结滚动了好几次,似是想说什么,又难以开口。

他的那份愧意,我能很清晰地感受到。

到最后,打破平静的是薛伯荣的笑声。

“你是我儿子,可你特别不像我,但是你在想什么,我想我能猜到七八分,所以你什么也不用说,我倒想跟儿媳妇说两句。”

站在不远处的我不由一愣,我没想到他会主动找我说话。

而且,这是他第一次称我为儿媳妇。

薛度云起身让开,我坐了过去,透过玻璃看着他。

在刚开始看到于老师的日记的时候,我确实恨,特别恨,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但如今他已经坐进了铁窗里,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不那么恨了,恨也不能改变当年所发生的事情,恨也不能让我爸我妈活过来。

少了恨,却添了几分痛,因为把他送进去的,是他的儿子,我的爱人。

报了我的仇,痛了他的心,同时也痛了我。

薛伯荣神情坦然,面带微笑地缓缓开了口。

“度云第一次带你回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似曾相识,所以后来我去调查了你。其实这些年,我一直过得并不安稳,毕竟做了亏心事,总怕鬼敲门。”

说到这里,他笑了,似在笑那份荒唐。

我没有说话,只静静地听着,脑海里也回忆起了那些过往。

“你的出现让我的那种不安在扩大,有时我感觉自己像个怪物,心理变得很奇怪,也像是一个被什么药物给迷住的人,不能清醒,也不想清醒,醒了就会很慌,很怕,怕终有一天会揭开。”

仔细想想自我与薛度云结婚以后,薛伯荣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反对我们,用尽各种心机挑拨我们,原来他不过是心虚。

薛伯荣低着头,弯着背脊,像是一个拼了半生如今彻底将疲惫卸下,放松下来的人,没有半分不甘,反倒有几分解脱。

“其实我想过自首的,因为这些年心灵上备受折磨,总是恶梦缠身,并不好过,但我终究没有勇气。回想起来,那时候我很贪心,想得到很多东西,也活得比较肆意和放纵。所以如今看到阿离轻狂不羁时,我管束得比较少,总觉得特别能理解,每个男人大概都是这么长大的。”

他叹了口气,“姑娘,你其实很好,温柔大度,我希望你也能大度地对待度云,一切都跟他无关。”

我不由惊讶地望着他,他已起身,脸上挂着从容不迫的笑意,看看我,又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薛度云,转身缓步离去,走得很轻松。

他将于铁窗之内,回望半生辉煌与荒唐,于回忆和忏悔中了此残生。

这样一个背影,是他留在我的记忆里,最潇洒的一刻。

从监狱回去以后,我们几乎没有什么交流,或许是彼此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吃过晚饭,我先抱着念音回了房。

这些天,念音一直跟我们睡,念风大概觉得不公平,拉着保姆到门口来拍门,也非要跟我们一起睡。

我只好将念风也抱起来,让两个小家伙都睡在一起。

好不容易把他们都哄睡着,听见了开门的声音,我下意识闭上眼睛装睡。

我听见他轻轻关上门,脚步也放轻了,上-床的动作也很轻。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心里压着事就睡得不太踏实,睡到半夜,我突然惊醒,发现薛度云不在床上。

我爬起来,房间里一片漆黑,窗帘在随风轻轻拂动。

阳台上啪的一声轻响,像是打火机的声音。

我下床,穿上鞋子,朝着阳台外走去。

夜还很深沉,薛度云坐在阳台外的椅子上抽烟。

静静的,只有指尖的火光明明灭灭。

他抽着烟的背影在这个夜色下显得很惆怅。

我总觉得他身上似是背负着很多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就像一张无形的网,此刻将他困住,也像是一座山压在他的身上,给他很多的压力。

“烟是什么样的味道?”我走到他的身边问。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突地勾起唇角。

“要不要试试?”

他夹着烟看着我,磁性的嗓音给我一种无形的诱惑。

平时,我总觉得他吞云吐雾的样子很迷人。

“来一支。”我说。

他微微一愣之后,含笑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后递给我。

我接过,有点儿不自在,学着他的样子把烟夹在指尖,将烟嘴送进嘴里。

吸了一口,那股烟顿时直往喉咙和鼻腔里钻,辣辣的,很熏人,我被呛得直咳嗽,眼泪都快咳出来了。

薛度云站起来给我拍背,一边拍一边发笑。

我很窘,伸着舌头,觉得喉咙好难受。

好不容易缓过来,我把烟还给他说,“我没觉得有哪里好啊,为什么会有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