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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记忆(2 / 2)


明明会说话的人,醒来就能说话的人,为何反而不说话了。谭老师纳闷,其他人跟着纳闷。医生说可能是病人心理有个疙瘩的缘故没有解开,导致病人不愿意说话。可是病人自己都不说那个疙瘩在哪里,其他人怎么帮她解开。

谭老师摆摆手,让其他帮忙的人停下动作,让他们都出去。一个人坐在了病床旁边,对着郑甘菊,轻声问:“是不是都想起来了?”

郑甘菊低着的头没有抬起来。

“想起,不好的事情了,是不是?”谭老师有从医生那里听说过,说之前病人失忆有可能是肿瘤部分压制到了病人脑部的记忆中枢导致。现在肿瘤拿掉后,应该是在记忆方面有所恢复。

“小菊。”谭老师拍拍外孙女的手,“有什么事情,都不要担心。有什么事情,都有我们大家呢,是不是?”

“她人呢?”

“谁。尤金吗?他去学校了。”谭老师说。

面对谭老师的误解,郑甘菊也不做解释,只说:“我去他学校看看。”

谭老师愣了愣,接着说:“那得问问医生同意不同意。”

“医生早上过来查房的时候不是说了吗?说可以让我去外面参加活动。”郑甘菊说。

谭老师当然记得,为了刺激郑甘菊心理的疙瘩解开,医生是建议让病人参加多点户外活动调节情绪。再说,病人现在的情形已经恢复良好,出去一趟不要剧烈运动小心保暖下是没有问题的。

“没想到你记得这么清楚。”谭老师笑了两声,“早上,医生问你感觉怎么样时,你一句话都不说。”

郑甘菊又没有了反应。

谭老师鼻子里快哼起来了:“你这个性子,不知道像了谁。”

像了谁?好像尤金说过,家里人的性子统统都是像了她和郑老爷子。

“好吧,我给你找几件厚衣服给你穿上,然后,裹上厚厚的围巾穿上厚厚的手套,不能着凉了。找辆车,去尤金的学校那里。”边说边做准备功夫的谭老师,转头又问了郑甘菊一句,“你是去那里找尤金是吧?”

郑甘菊再次没有了反应。

谭老师无奈地说:“我是在和一个哑巴说话。”

郑成开接到老母亲的通知过来了,进门就问:“她要去尤金的学校吗?”

“是。”谭老师答。

“去尤金的学校干嘛?尤金说了,说表演完马上回来和我们一起过平安夜。还有,弟弟妹妹他们都要过来。”

“来这么多人做什么!你们不是不知道她的性格是怎样的。”谭老师给儿子使使眼色。

郑甘菊是很不爱热闹,独行独立,像个怪异的独行侠。和家里人相处也一样,不喜欢太热闹的场景,但不是说她不爱家里人。

“平安夜想着大家一起过。当然,大家都知道,纷纷到这里来,八成会引来狗仔。所以他们想着分成五六批过来探望她,刚好这几天大家有假期。”郑成开解释说。

“分五六批,你想她能同意吗?而且医生说她还需要休息静养的。”

分五六批,同样是人很多的。郑家人,光是郑成开的兄弟姐妹,都有五六个在世的。底下,有的人生的多,又有几个孩子,再有孙子外孙子那些,一整个大家族有近百人不在话下。

郑成开想了想,拉着母亲到角落里说实话:“大家是想着,怕到时候在和赵家人谈判的时候吃亏。”

“吃什么亏,你儿子都成赵家安插在我们家里的间谍了,还吃亏。”

“妈!”郑成开无语着,“我已经说过他了,严重批评过他了。”

“时间到了。”坐在床上翻杂志的郑甘菊突然这么说,并且开始准备下床。

谭老师和郑成开急忙结束对话,走过去,招来护理人员,帮着给郑甘菊穿上衣服鞋子。

睡了那么久,郑甘菊的体力是没有很快恢复到正常人的地步,表现在四肢肌肉力量的减弱,走路会双腿颤抖,手也没有办法支撑重的东西,所以拄拐杖都不可能。因此,护理人员推来一辆轮椅,给她坐上去。

几个人推着轮椅,送着她到外面坐上出租车。

维也纳的雪一直在下,平安夜漫天飘雪,景象美观又是很残酷。谭老师走到外面都不由被冻得瑟瑟发抖地说:“这个鬼天气。我从来遇到过这么漫长的冬天。”

今年他们冬天几乎都留在了维也纳,所以,数着维也纳飘雪的日子,印象特别深刻。今年冬天是特别冷,维也纳几乎天天下雪。也不知道这个天气是怎么了,连天气专家都说这是个异象,有些反常于人类历史上的冬季。

郑成开坐在车上给尤金打电话,说是他们要过去,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尤金在准备上场了,并没有接他的电话。

“没有关系,我们过去又不打算去打扰他。”谭老师边说,边转过头去征询郑甘菊的意见。只看郑甘菊那双眼睛默默地望着车窗外面,仿佛被窗外的东西深深迷入了一般,陷入了某种回忆里。

谭老师看到她这个表情不由猜测着,再看郑甘菊所望的街景,那里一家家商铺,都挂上了喜气洋洋的节日装饰品,满大街都洋溢着十分浓厚的节日气息。这种感觉,和家里那边过春节一样。对于外国人来说,圣诞节平安夜确实是犹如家里那边的除夕夜春节那样隆重,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节日。

不知道,郑甘菊望着这个洋人的节日氛围,是想起了什么了。

谭老师轻轻的,生怕影响到她,给她膝盖上盖着的毛毯整理了下。

“谢谢。”郑甘菊说。

“谢什么呀,不是一家人吗?”谭老师轻手轻脚给她抚摸脸上落下的发丝。谭老师是真心很可怜这个外孙女的,尤其是每次想到自己早死的大女儿。她一共这么多子女,唯独大女儿死得最早,死得也挺凄凉的。

郑甘菊对上谭老师那双宛如透过她看到谁的眼神,转过脸去。

对于自己的母亲,她记忆不多。毕竟,她年纪很小的时候,父母已经分开。她跟随父亲住,没有随母亲回娘家。因为那时候,两家人的老人,都有些固执,不喜欢男女双方离婚。在那个时代的思想都是,离婚是个尤其丢脸的事情。大家都想硬逼着她母亲回去,结果她母亲死活不肯,但是她母亲很爱她,希望带回她。又由于从小身体并不是很好,思女过盛,她母亲最后那样抑郁死了。

谭老师大概是心里对于死去的女儿有愧疚,所以拼命地对她好,甚至不惜和赵家人撕破脸。然而,肯定有些东西为时已晚。如果,当初,谭老师更认真地去体会自己女儿的心情,而非把自己的思想强加在女儿身上,或许会有完全不一样的结果。

悔不当初。

说到这四个字,郑甘菊自认自己又何尝没有。尤其是,当她那些多年被乌云笼罩的记忆一层层露出了真相以后。她一样有个孩子的,却是夭折了。对于这个事情,她哭都哭不出来,又怎么对家里人述说。这是一件,有事情有大家都没用,因为是后悔都来不及的事情了。有那一刻,她真想着再次去死了算了。不知道,老天爷为何留着她一条命到今天。可能是想好更好地惩罚她吧,让她活着饱受精神上的折磨。

于是,这里不得不说到,李薇薇在她进入手术室前对于她说的话。那些话,像是李薇薇好像对于她人生的结局早有定论。她突然想问问李薇薇,她最终的人生结果会怎么样。老天爷一次两次给她活了下来的性命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