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天白离开货舱朝最底层走。白芷知道三哥有话对她说，默默的跟着他到橡果号尾部的引擎检修间。

白芷刚才是在曲折向姬家示好，小林真的值得信任吗？顾天白看着妹妹的眼睛，问：“你在a城的那几年，过的怎样？”

白芷知道三哥真正想问的是她和小林交情深厚到什么程度。

小林从前是个讲原则的老好人，这些年变化是不小，可是两次相处她还是能看得出来，他做人的底线还在那里，就算为了家族利益不讲交情，谈交易也没问题，白芷对小林很放心。

隔着十几个星门，姬家还能把手伸进混乱星带，齐浩宇和同类想发展壮大，橡果号想过平静安宁的生活都绕不开姬家，她必需和小林搭上线。她手里有足够让他心动的利益。

“认识了很多朋友，过的挺好的。”白芷微笑，“我和小林认识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我不能保证他现在和从前一样是个好人。姬家和风家既是盟友也是竞争者，我和双方关系良好，泽行事一直顾忌我和小林的关系，反过来也一样。我们想在混乱星带发展，绕不开姬家的。”

顾天白只和小林接触过一次，但是从前刘强的报告里没少提小林。以小林那两年的表现来看，小林是不会坑白芷的，但是小林肯定不如同类可靠，顾天白想了想，说：“我们还有别的办法。我在一个航空港遇见楚东了。”

把吴楚东拉扯进来，是想让她集齐七枚丈夫召唤神龙吗？白芷本能的把吴楚东排除出去，她赶紧问：“三哥，是谁家把吴楚东偷渡过来的？”

“昆吾氏。楚东给我留了套联系方法。”顾天白轻声说：“你了解昆吾氏多少？”

白芷回忆了好一会，才想起这个家族有限的一点点资料，“据说昆吾氏的历史最短也有两万年，他们很少和外界打交道，政局变动和战争什么的都不搀和。可是昆吾氏既然偷渡去地球带人，显然不是无欲无求的家族啊。难道虫人是他们弄出来的？”

顾天白笑了，说：“闹到现在，得到最大好处的还是那几个有科学院背景的家族。我倒觉得科学院的可能最大。楚东说昆吾氏的封地集中在一个星门内，自给自足，关上星门自有小天地。”

“自有小天地……”白芷心里突然叮了一下，“昆吾氏会不会有我那样的大空间，为了保密，才不和外人来往。”

“很有可能。他们的空间肯定是能换主的，毕竟谁也活不了两万年。你有空间的事更需要保密。农产品以后不要拿出橡果号了。”顾天白长长叹气，“还好你有空间的事同类都不清楚。就怕海风秋以后有麻烦。”

海风秋都假死两次了，他这几十年不在公开场合抛头露面问题都不大。可是现在同类们都想着打天下，连齐浩宇都想干点事儿，海风秋却只能在橡果号上玩机甲。她欠他这辈子是还不清了吧，白芷心里又苦又涩。

当务之急是先把吴楚东在她生活中冒头的可能掐掉。白芷笑着说：“三哥，你有没有想过，吴楚东是地球移民，昆吾氏怎么可能放过他，他很可能结婚生子，如果昆吾氏知道吴楚东和卡有关系，会怎样？”

吴楚东看上去过的不错，确有很大可能有家属了。顾天白气馁：“我们不找他。”

白芷如释重负点头，“昆吾氏的事我找个机会和齐浩宇说吧，以后遇到昆吾氏咱们尽量避开。齐浩宇这熊孩子怎么还不回来？”

寂静岭号现在正在远离树城的路上狂奔。

临时星门开启之后，星门那一头过来的姬家舰队通知所有飞船原地等待接受检查。干星盗的有几个敢老老实实让人登船检查？交战双方一哄而散各自逃命。

寂静岭号全船都是丧尸，除了齐浩宇他们十个能过体检，别人一查就露馅了，不跑简直是找死。海风秋一声令下，寂静岭号灵活闪避炮火追击，溜的飞快。

“海舅舅，我们就这么走了，橡果号怎么办？”齐浩宇站在控制室里，看着树城基地在屏幕中变成漆黑星空中的一点闪光，非常想下令掉头回去。

海风秋也想回去，但是他仍然冷静的说：“他们人少，藏身容易。万一被发现了，你五姐和姬家的小林有交情，她有办法保住橡果号。我们要是被抓住，不止橡果号有麻烦，就是扬州也会被连累。我们先去土城基地收点打手吧。”

六小时后，树城基地恢复通讯，北海机构和姬家宣布合作，树城一切照旧。橡果号把姬家人送到牧野城，回树城加入了北海机构下属的运输公司，靠跑运输维持生活。寂静岭号在混乱星带另一头的土城基地也站稳了脚跟，三个月就收编了十几艘飞船。

跑运输的日子很平淡，船长顾天白负责出门开会购买物资的工作，白芷在人前露过脸担任通讯官。外人对乔家兄妹之外的其他橡果号成员都一无所知，在混乱星带这种地方出没的飞船都很重视保护*，也不只橡果号这样。

白芷接通旗舰的通讯。视屏中二十出头的圆脸姑娘笑眯眯问：“小乔，乔船长回来了吗？”

“莉莉，我哥哥检查引擎去了。”白芷对三哥的仰慕者微笑。

莉莉是运输队旗舰的通讯官，年轻漂亮而且活泼，这段时间表现的对顾天白很有好感。

“他总是这样忙。其实你们应该多招几个人的。”莉莉眼珠一转，“还有两小时才出发，我们去逛街吧。”

“去玩玩吧，我值班。”张天照站在摄像头后面说。

顾天白虽然没有表现出对莉莉有兴趣，也没有对人家的追求表现出反感，这次说不定有戏，白芷觉得她应该为三哥的幸福出门走一走。

“好的，我正好想买点东西，待会见。”白芷关闭通讯，问角落里写程序的仨孩子：“你们有什么想买的？”

“走吧，别打扰他们。”张天照推着白芷出控制室，“难得交个朋友，去玩去。”

走廊里说话里面听不见，白芷小声撒娇：“我想和你一起逛街。”

“等不打战了，我们找个繁华星球生活，天天逛！”张天照把白芷推到墙上壁咚了一个，“给孩子们拐个舅妈回来啊。”

白芷踮起脚，笑着回亲一下。

姬家把临时星门变成固定星门，混乱星带和姬家封地的距离变的很近，树城的商业区扩大了好几倍，商店外面的道路上甚至还有人摆地摊卖二手物品。

莉莉在一个卖二手箱包的地摊边停下，捡起一个首饰木盒说，“真漂亮。”

“喜欢就拿去吧。又不能吃又不能穿，不值钱。”年青的帅哥老板把另一个递给白芷，“送美女了。”

白芷笑着接过木盒翻看，木盒上用彩色宝石镶嵌出花样繁复的图案，小菲很喜欢各种漂亮的小盒子。白芷打算等莉莉挑好把几个盒子打包买下来给齐浩宇。

“这个……”莉莉小声说，“宝石都是真的。”

老板含情脉脉对上莉莉的眼睛，“不是你手摸过的就不能叫做宝石。”

莉莉脸红了，放下首饰盒拉白芷，“不要了，走吧。”

白芷不明白老板说的那话意思，但是她猜多半不是好话，她也马上放下盒子。

老板先对白芷眨眼睛，再对莉莉说：“你不是我见过最美的姑娘，可我就是对你一见钟情了。”

莉莉用力拉着白芷冲过半个街区跑进一个化妆品商店，脸仍然红的像个苹果，结结巴巴说：“这个人太……太……”

“太直接了。”白芷笑着打趣她，“而且还很诚实呢。”

莉莉羞答答说她想买唇膏和眼线，挑了半个小时仍然在几个货架之间来回纠结。白芷用的护肤品都是自制的，她没什么好买的，但是女人逛街一样不买真心不像话，她就捡了瓶香水先放去收银台。

收银台在门边。

门外没有行人。街道两边一边站着几十个穿风家制服的侍从，有个侍从官白芷曾经在湖上餐厅见过，她和小林在阳台上说话的时候，鬼鬼祟祟溜阴影里的就是他。

小林居然亲自来了。白芷抬头看计时器，离开船的时间只剩三十分钟了，她回身看货架那边专心挑化妆品的莉莉，说：“你挑好了吗？”

“我买完化妆品还有点事，你先走吧。”货架挡住了莉莉的脸，她的声音带着颤音。

莉莉的反应很有问题，白芷没有道别，放下香水瓶走出店门。

森靠在店门一侧，笑容老实巴交，“好巧，逛街呀。”

巧遇能不让你的侍从官堵路吗？白芷伸手搭住他伸过来的胳膊，“装你妹，你什么时候来的？”

森收起老实巴交，仍然一脸的笑意，“听说你出门我就赶过来了，去我的旗舰坐一坐吧。”

现在去就回不了橡果号了，可是小林都亲自来了，她不去很没诚意，而且要谈事情，家主的办公室是最安全的，白芷干脆的嗳了一声。

森眉开眼笑带路，在前面拐角进入电梯，直抵基地的底部，姬家的旗舰就停在那儿。

森递给白芷一杯水蜜桃果汁，“没有无锡的桃甜，凑和喝吧。”

小林还记着她爱吃无锡桃子，白芷虽然有只讲利益的觉悟，对着这么老实的脸要她抛弃友情谈交易她还是做不到。

“谢谢。”白芷端着杯子，不知从何说起。

森在白芷对面坐下，问：“你怎么不回去？”语气温和如同那个大年三十的傍晚，他在a城办室楼的走廊里偶遇假装加班的她，问：“你怎么不回家过年？”

不回去是因为她们要把快要藏不住的同类和丧尸弄出来。白芷挑能说的理由说给小林听：“六个丈夫……太荒唐了。”

森移坐到白芷身侧，“我知道你不想要，想哭肩膀借你。”

六个丈夫的事，张天照很委屈，白芷也很委屈，偏偏张天照叫她不要计较，海风秋和云来嘴上说只占名份，就这么混着也不找女朋友，她真不想这样不明不白的过下去，她又不能发作，确实憋屈的要命。

白芷忍不住抽泣。

森轻轻拍她的背，“哭出来就好了。”他把她圈在怀里，低声哄她：“你不想要咱们就不要了。”

白芷越想越伤心，痛快的哭了十几分钟，森衬衫胸口以下小腹以上都是白芷的泪痕，白芷自己的衣服胸口也好不到哪里去。

森很干脆的摘下袖扣，用衣袖给白芷擦眼泪，说：“你怎么这么能哭呢，我的衬衫死不瞑目哎。”

“赔你。”白芷拉出一件黑色斜襟短衫甩给他。

这件手工缝制的短上衣风格很像昆吾氏的夏常服，但是线条更简洁，更漂亮。

森愣了一下，摘下另一只袖扣，一粒一粒解开衬衫钮扣，坦露他的腹肌，慢慢穿上这件上衣，提着长长的衣带，为难的问：“这个衣带怎么系的？”

白芷一边吸气一边挪过去帮他穿衣带。

森牵着衣带，“你也去换件衣服吧，洗手间在那边。”他又指了指办公桌右侧的一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