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婉在蒲团前站到了腿脚发麻，也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来，了无方丈从最开始的安静等待，到了最后，他见谢清婉一直没有动作，微微叹息了一口气，缓缓的开口：“谢施主，我们该离开了。”

谢清婉猛然回过神来。

是了，她是陪着朱彝来的，本身庄妃便不是太喜欢她，若是能下朱彝出来找不到她，她岂不是更要抓住她的错处？

“多谢了无方丈，是我忘了时间了，还请方丈再麻烦一次，和我一起回去。”她来的时候虽然是有记路，但是弘法寺现在人多，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在和了无方丈一起走比较好。

“自然。”

朱彝和庄妃促膝长谈，末了，庄妃才若无其意的说起了谢清婉。

“你怎么会跟谢家的人扯上关系？你从小在宫里长大，难道不知道谢家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你父皇当初将谢家划入谋逆的名单，到如今谢家都没有能洗清这个罪名，虽然他赐婚给你，但是，你可以选择不接受。

你若甘愿一辈子当一个王爷，世人也不会因此过多的苛责你，你的其他的兄弟跟皇上也不会在猜忌你，因为有那样一个王妃，注定是要从此止步不前。

如今你位居权利的顶点，她可以入宫，却是不能封后，你要知道，你是皇帝，你不能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给世人，万一到时候有一天，有人说你联合谢家谋取了皇位，你解释不清，平白让自己的皇帝生涯有了污点......”

朱彝没有任何的反驳语言，他静静的等着庄妃说完，这才开口道：“谢家是有这样的嫌疑，但是母妃你不是也说了，只是嫌疑不是吗？一天没有定罪，便只是怀疑。

再说了，什么样的是好的?如同叶太后，叶皇后那样的？叶家家世还不怎么好呢，她们的野心都大的想要蚕食整个天齐，若是家世好的呢？几大世家那种？秦相那种?

母妃，如今的朝堂，跟父皇刚登基那会还不一样，我背后还有那么多人虎视眈眈。”虽然他不喜欢那个位置，但是更不喜欢那些人将他当作战斗对象，尤其是要拿谢清婉的身世做文章。

他从来都不怕所谓的流言。

“母妃，你可知道，我为什么愿意坐上那个位置？”说着，他看向了九尘，“还有一个原因，我想九尘应该比我更在意。”

九尘猛然被提到，神情有些古怪，但是他却选择了不说话。

“蕴之，当年的事情，母妃不告诉你，也是有苦衷的.......”

“我知道。”朱彝打断她的话，“若不是我知道，我今天是不会来见你的。母妃，你自己经历了那么多年的痛苦，难道还愿意别人也经历一次？”

庄妃一时不知道要如何接话，“蕴之，母妃只是.......”

“我知道母妃是好心，也知道你的隐忍跟坚持，但是母妃，我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我有自己的思想，我知道我想要什么，能做到什么程度！”他的语气中一片淡然，让人不觉有些心中凉意横生，明明他面上平静的如同一弯宁静的湖面，半点涟漪都没有。

言下之意，你不要干涉我的决定！

一直没有说话的九尘倒是因为这句话抬了一下眼皮。

“母妃，你可愿随我回去？不管是皇宫还是锦王府，都可以。”他发出最后的邀请。

虽然他在见到庄妃的衣着的时候，已经想到她的选择，但是，内心中还是有一些希冀的存在。

庄妃心中有了一丝的动摇，但是想到在一旁的九尘，她还是摇了摇头，“不必了，母妃已经找到了最好的归属。”

顿了顿，她又继续道：“母妃则这一辈子，已经没有什么遗憾，如今最大的希望，便是你们兄弟俩能和睦相处，相互扶持，这样的话，即便是母妃到了地下，也能瞑目了。”当年她为了自保，也同时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她将九尘寄养在宫外，委屈了九尘那么多年；后来又假死，委屈了朱彝，外人都道她心地善良，却不知道她的残忍都给了她的两个儿子。

如今他们都不需要她了，她在这里正好。

九尘送朱彝出来，半晌没有开口。

在院门外站了许久，朱彝留下一句好好照顾她，头也不回的朝着谢清婉走过去。

“走吧。”

谢清婉对着了无方丈躬身感谢，若不是了无方丈，朱彝出来她是赶不回来的。

看朱彝面色无常，她一颗悬着的心，稍微落了下来。

不过九尘打量的视线，让她有些心中不舒服。

但是想想这里是弘法寺，且又在庄妃的眼皮子底下，他应该会收敛吧。

朱彝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忧，状似无意的隔断了他的视线。

“可还要跟了无方丈说两句？”

谢清婉想着虽然庄妃不喜欢她，但是庄妃也毕竟是朱彝的生母，如今在弘法寺，看样子从此以后青灯古佛了，即便带发修行，有无方丈照应着，应该还是好些的。

因为释徹法师的缘故，弘法寺倒是没有跟其他寺庙那样严格男女不同寺，寺内香火也没有因此影响。

其实她内心还是有些怀疑的，九尘巫蛊之术那么厉害，庄妃真的是庄妃？存着这样的心思，她觉得庄妃还是在这里比较好。

朱彝看着冷漠，但是相处这么久，她知道朱彝还是很重情义的，若是庄妃万一做点什么......

朱彝肯定会伤透了心，兄弟反目成仇，父亲不喜欢，母亲在算计，还有一个未知目的的兄长在一旁虎视眈眈......

“不必。”

九尘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朱彝一路上没有怎么开口，他如同雕塑般坐在那里，仿佛时间所有的事情都打扰不到他。

最近他没有休息好，此刻闭着的眼睛下，有些泛黑，原本冷冽的脸上，此刻更是如刀刻般分明。

谢清婉不由有些心疼他起来。想着他的辛苦，她便不打扰他，静静的坐在一旁，偶尔恰掀开马车的帘子，望着天边不断变幻的云彩，心中生出无限的感概跟惆怅。

也不知道父母在江南到底怎么样了，虽然朱彝跟袁嬷嬷都告诉她一切无事，但是没有亲眼看到他们，总归心中不安。

还有大姐二姐，在上次出宫若不是因为九尘，她其实想去看看的。

但是现在，她不敢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