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血或者衣服的碎片，火镰割破肌肤使得体内的血液冲破阻碍将破碎的血肉洒向空中的声响也没有，甚至火镰之上没有传来任何一点触感。

明明那个渺小的人类就在脚下，他们只需要抬抬脚就能把这只蝼蚁捻成肉泥，然而不管是直接攻击李尔的那两个男爵，又或者紧随其后火镰就要落在他头顶的那一些俱都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种不自然的颤抖始于他们的双肩继而蔓延到整个背部，时间空间宛如被直接定格了一样，整个场景看上去诡异无比。

“你们在干什么！？杀了他！”同样漂浮在远处的艾登显然看不清场间的实景，眼见十几个地狱男爵突然莫名其妙的停了下来，他不禁气急败坏地大吼起来。

然而没有用，这些欧弗最强的战力不但没有像往常一样听从艾登的命令，反而第一时间逃离了李尔的身边，仿佛他瞬间变成了一只全身都被剧毒包裹着的毒蛇，而当那些男爵再停下来时，看向李尔的眼神就充满了惊恐。

已经用不着解释了，当地狱男爵的包围圈散开艾登就已经知道了他们退缩的缘由，一个直径超过五米的恐怖黑洞正在李尔的身前剧烈的旋转，而当先攻击他的那两个男爵此时已经是赤手空拳，甚至是身上的盔甲都被融毁了一部分，如果不是果断撤退，恐怕那双手臂也已经不存在了，艾登虽然不确定那是什么，但是能让地狱男爵都为之惊恐的力量，绝对值得他慎重对待。

他没有说话，淡淡地朝前一挥手后十二个地狱男爵就再一次隐入了周围的黑暗中，刚才之所以让地狱男爵全都现身除了对火神剑志在必得以外更是因为胜券在握的因素，这一刻看见李尔犹有反抗之力，他自然不会再轻敌，能在欧弗活着走到如今的位置，又岂会是没有脑子的人。

不是魔法，也感觉不到任何斗气流转的声息，艾登皱着眉头看着那个依旧在迅速扩大的黑洞，却恍惚有一种被深渊凝视的感觉，时间长了，甚至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受到了某种力量的拉扯，将要坠入其中被撕裂碾压吞噬然后什么都不剩下。

“你就打算一直在那站着？看起来这种诡异的力量你似乎没有办法完全操控吧？我如果不攻击你你就只能一点点将自己的力量耗尽，还是说你打算耗到前方的战事结束等那些黑龙来支援你？别说它们未必能及时赶来，就算它们赶到了，面对一个力量耗尽任人宰割的人类，你觉得哈德沃还会兑现和你的承诺吗？”

一时间分辨不清那个黑洞的诡异属性，艾登也没有着急再次攻击，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战斗的方式有许多种，而武力只是最直接的方式，而更多时候，瓦解敌人的意志还可以有其他的手段。

“谢谢你的提醒，不过我好像也没有更多的选择了吧？火神剑我是不可能交给你的，而你也没有放过我的任何可能，既然这样我就只能耗了，虽然我也不愿意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龙祖陛下的人品上，不过总好过什么希望都没有，看在我这么努力为尼贡卖命的份上，龙祖或许真的会大发慈悲也不一定呢？”

李尔笑了笑，语气平淡无波就像是在和多年的朋友聊天一样，而在他说这番话的时间里身前的那个黑洞一直在以极高的速度运转，等到他最后一个音节落下，黑洞的直径已经扩大到十五米有余了，并且周围的空气都因为剧烈的压缩坍塌而发出了痛苦的呜咽声。

“不好！”

直到这个时候，艾登才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对，李尔不怕拖延时间甚至他还在有意的这么做，因为当他们的对话完成那个黑洞的面积已经扩大了三倍，站在他现在这个距离上，也已经能够感受到洞口传来的恐怖吸力了。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李尔直到现在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也就是说他控制这个黑洞根本就无需耗费多大的力气，他之前预料的那种油尽灯枯的局面根本就不会出现！

发现了这一点之后，艾登的神情立刻就阴沉了下来，两团火球出现在他的手中，和刚才一样泛动地狱火那厚重的硫磺气息，再然后等那两团火焰膨胀到某个极致之后突然离开了他的手掌，不是弹或者射，而是以一种扭曲诡异的方式从左右划着弧线冲向了李尔。

同一时间艾登的口中也再次传出了艰涩的吟唱声，紫色的雷光在他法杖的顶端越聚越强，当条条电弧已经在那颗蓝色的魔法水晶上碰撞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时，他将法杖的顶端用力地指向了黑洞后的李尔。

轰隆隆，一道恐怖到难以形容的闪电骤然划破了黑暗的夜空，或者说那已经很难称之为闪电了，那是一条横亘在虚空尽头的大河，裹挟着毁灭一切的威势朝着这个世界倾泻而下，在这种威势下草木生灵以及所有的智慧意识都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它根本不会区别，它出现以及存在的所有意义都是为了摧毁，湮灭，将所接触的一切事物都化作灰烬和尘埃，在这样的威势下，就连已经飞到李尔近前那两颗膨胀了近倍的地狱火球都显得那么渺小。

然而李尔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他身前的黑洞却骤然加快了扩散的速度，转瞬间就将那条恐怖的紫色电河以及那两个地狱火球笼罩在了其中，以天河崩塌之势坠落的雷光和那两颗足以炸塌山峰的火球连一点声响都没有就无声无息的消失了，仿佛它们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你可以控制这种力量？”这回艾登是真的震惊了，当李尔施放出那个黑洞后就一直躲在后面没有动，潜意识里他就认为这一定是某种诡异的立场，甚至曾以为和黑暗系的魔法有关，毕竟上万年来失传的法术也不在少数，长老之战后法术类别更是直接剔除了光明、黑暗以及精神系，全部以四系元素取代，其中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被李尔得到他也可以理解。

然而当李尔操控着黑洞将他的攻击完全吞噬后他就意识到了不对，那不是任何一系魔法可以做到的事情，就算是最诡异的死灵魔法在施法时也必然伴随着魔力的波动，然而他刚才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不对！艾登的心脏突然一紧。

不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在那个黑洞开始变化地一瞬间他分明感受到了某种难以理解的波动，因为太短暂和太不可触摸才被他忽略了过去，现在再仔细回想那种感觉，也绝不是任何的斗气和魔法可以发出的，反倒像是某种法则之力。

但是这样他就更觉得震撼了，以他两百多年的生命历程，别说掌控法则之力了，连法则的边缘都没有触摸到，那是诸神的绝对领域，也只有魔鬼大领主或者魔鬼君主那种层次的存在才有可能掌握，但是李尔才多大，按照人类的正常划分二十岁有没有，这样年纪轻轻就能操控法则，那他们这些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然而李尔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吞噬了艾登所发出的闪电和火球后，黑洞的运转不但没有因此变慢，反而因为外界力量的刺激变得更加狂暴，转瞬间就扩大到了直径接近三十米的程度，这一下不但是艾登，就连那边疯狂围攻着龙祖的摩莉尔都受到了影响。

“艾登！你在干什么！快阻止他！”摩莉尔气急败坏地朝这边大吼道，却是因为这一瞬间的分身又被龙祖狠狠地一口咬在了脖颈上，大片大片的龙血与赤红的龙鳞一起在空中飞洒，狂怒之下摩莉尔当即顾不得再呵斥艾登，转而又和龙祖厮杀在了一处。

哪怕摩莉尔不提醒，艾登也知道应该阻止李尔了，但现在的情况是他根本无从下手，李尔就像是一只躲在厚重铁甲里的刺猬，他刚才的三次攻击不但没能给介绍造成任何伤害反而加剧了那个黑洞的运转，这一瞬间的功夫他就已经后退了一百米，否则那恐怖的吸力几乎让他连飞行术都维持不住。

而潜藏在黑暗中的那些地狱男爵他更是不敢下令攻击，这些都是羊鸣教赖以在欧弗立足的力量，如果折损在这里不仅他回去无法交代，那些一直对羊鸣教不满的恶魔领主怕是再也压制不住了。

然而就这样看着也不是办法，现在黑洞周围被吞噬的已经不仅仅是黑暗了连地面上的民居废墟都开始在那恐怖的压力下崩塌，变成一堆堆的废屑残垣坠入其中，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连他身后的国会大夏都将不复存在，如果那个黑洞的扩张是无限的，恐怕他们这些人最终的结局都是死。

“冷静！一定有破解的办法的，他还这么年轻，不可能会完全掌握这种恐怖的力量，没有第一时间使用就说明这是他最后的底牌！”

艾登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似乎也是真的有效，当他仔细去观察那个黑洞的时候，就发现它在扩张到直径六十米左右的空间时速度骤然慢了下来，而且随着吸入物体的越来越多边缘也出现了一丝丝不稳定的痕迹，李尔的表情也不再是那种云淡风轻，如海洋般深蓝的眸子里似乎还出现了一丝凝重的情绪。

看到这里，艾登突然隐秘地朝黑暗中打了一个手势，几乎是在他手势放下的瞬间，两团暗红的火光突然出现在了李尔的背后，赤红的火镰在空气中割裂出明显的波纹，一道斩向他的后颈，另一道则以同样的速度斩向他的腰间。

这一次李尔没有再托大，他的右手猛的深入了身前的黑洞然后用力一扯，一片与周围的空气完全格格不入的黑光就被他从中拉扯了出来，而后又迅速地在他的掌心凝聚成了一个全新的黑洞。

但让他失望的是，就在他掌中的黑洞将要触及那两个地狱男爵武器的时候，那两团汹涌的火光突然在他面前诡异的消失了。

果然是这样！

艾登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如何对付李尔心下已经有了计较。

刚才他在命令地狱男爵对李尔发起试探性攻击的时候，发现李尔从那个黑洞里汲取力量之时分明有一丝迟滞，而且那个黑洞边缘的不稳定迹象越发的明显了，这也就是说，维持黑洞现在这个状态可能已经是李尔的极限。

“艾登大人！！！”

也就是这个时候，一声急迫的呼喊突然出现在了两人身后，艾登与李尔同时循声望去，却见十几个模糊的身影正由远及近地朝着此处狂奔。

“艾登大人！暗黑龙太猛，那些尼贡的军队根本不堪一击，我们的军队也是损失惨重，请务必派地狱男爵部队前往阻拦，否则我们恐怕要只撑不住了！”

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场间的诡异气氛，那十几个人影刚刚一靠近为首的两个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翻下了马背，也是到靠近了之后，那天空中传来的恐怖嘶吼以及头顶巨大的黑洞才让他们意识到这边是一个什么状态，四只眼睛震惊的不能再大，而说完话的嘴巴也直如脱臼了一般久久不能闭合。

“拉什克！奥力马！所有人跟我一起攻击这个黑洞！快！”

虽然不知道黑洞的运行原理是什么，但艾登显然是发现了这个黑洞能够容纳吸收的物质能量已经到达了极限，这个时候只要所有人集中力量一起发动攻击，那么这个黑洞自然会因为承载过度而崩溃，届时李尔作为直接操控这个黑洞的就算不被炸死也必然面临法术的强烈反噬。

现在看来，这个黑洞就已经是李尔最后的杀手锏了，只要彻底摧毁了它，那么夺取火神剑重组末日之刃的荣光就将完全落在他身上，到时候就算是卡勒贝斯陛下降临时也会对他另眼相看，就只希望那小子的空间戒指牢固点，不要在等下的大爆炸中碎成齑粉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