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晦涩难明的音节离开山德鲁的唇齿，一阵诡异中透着沉沉死气的墨绿色光芒再次笼罩了那座巨大的六芒星法阵，就在两个魔法节点相连的一瞬间一声恐怖到难以表述的咆哮突然从虚空中传了出来。

像是巨龙将死最后的挣扎，想要将数百年的怨恨全都倾泻都这个世界，又像是深渊最深处的恶魔在饥饿的数万年之后突然闻到了食物的味道，继而发出那种令所有生灵都感到恐惧的巨大吞气声。

魔法阵那端的生物还未在这一头显现，一片浓郁粘稠到几乎凝成液态的死气突然开始在法阵的周边蔓延，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充斥了三分之一个中军大营。

那些守卫在塔南身边的战士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发现自己的身体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开始溃烂，血肉迅速剥落露出里面包裹着的白骨，丰满强壮的内脏瞬间枯萎，就连那些鼓胀的血管也像是突然遭遇了旱期的河流般只剩下了干瘪的河床。

死亡，以一种盛放的姿态肆虐。

“你不要太过分了。”

面对这种情况塔南就算有再好的修养也会忍不住暴怒了，虽然在降服幽灵巨兽的时候也出现过这种情况，但下意识的塔南一直将这种行为认定是这个危险盟友对他的武力示威。

“呵呵呵……不好意思，因为时间的仓促我还在学习如何更好的掌控这个小家伙，现在嘛有点失误再说难免，何况你的这些战士迟早都要死，能够见证一个伟大奇迹的降临又是何等的荣耀呢？”

虽然嘴上在说着抱歉的话语但山德鲁的语调哪有半点的歉意，随着成为巫妖的时间越来越长，一点点的变化正在他的身上累积塑造成一个完全不同的人格。

“哼！野蛮人的荣耀，从来都在勇敢征伐的道路上和先祖的殿堂里。”

塔南似乎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跟山德鲁纠缠也知道讨论不出任何结果，任何的得到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而相比于他已经从对方那里得到的帮助而言，目前他付出的代价轻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层层黑影出现在了魔法阵的中央并且如同一滩散发着浓浓尸臭的腐水一般向着外围扩散，当那团黑影流动到魔法阵的边缘之后就开始化成真正的浓雾，就像有人往沸油锅里倒了一盆冷水似的，整座魔法阵都开始剧烈地翻涌起来。

“吼！”

伴随着这一声响彻云端的恐怖咆哮那团黑雾终于凝成了实体——一头身高接近三十米的恐怖骨龙。

比起一般的骨龙来它的体型何止庞大了一倍有余，而且如磷火般在它的骨骼上流动的碧绿光泽竟然蕴含了极其强烈的死灵魔法气息，那一身粗大的骨骼哪怕是最细的指骨竟也堪比成年人的手臂，根根锋利的指甲从四指中延伸出去近两米，那上面闪动的寒光一看就知道有开山裂石之利。

而当那双漆黑如深渊一般的瞳孔从塔南身上扫过时，就连他的心底也控制不住地出现了一丝心悸的感觉。

“这是什么？”塔南强压住心中的惊异问到。

他不是没有见过死灵法师制造的骨龙，但就算是更高级的鬼龙也不可能给他带来这样的压力，要知道他本人已经是十五级的狂战士，哪怕是直面埃拉西亚人的神圣大天使他同样有一战之力。

然而眼前的这个东西虽然有着骨龙的外貌，但塔南从它身上感受到的恐惧却丝毫不亚于曾经直面那个雪地上的男人之时。

虽然那时候他还不是野蛮人的领袖，虽然所谓的直面只是隔着上千米的距离远远的眺望了一眼，但那种弱小生物在面对处于生物链顶端的主宰所会产生的那种天然的恐惧，却在他的心中留下了无法磨灭的阴影。

只一眼他就已经判断出来，面前的这个东西就算还不如格文-马格努斯，但绝对应该是传奇级别以上了。

“巫妖之龙。我在迪迦的一个远古遗迹中发现了制造它们的方法，可惜你发来讯息的时间太仓促我只能带来这一头，不然的话我会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山德鲁的声音无悲无喜仿佛在述说一件极其寻常的事情，然而落在塔南的耳中却比晴天霹雳带来的效果更加震撼。

“你刚才说，它们？”

只是一头巫妖龙就已经让塔南感受到了深深的威胁，他早就不是什么意气用事的少年，平等的盟约必须建立在相近的武力上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种平衡一旦被打破唯一的结果就是一方沦为另一方的附庸或者干脆被吞并，而当得知对方拥有更多更强大的力量之后，他的心绪又岂是担忧两个字可以形容的？

“朋友，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事实上那些担忧全都是多余的，说一句可能会让你伤心的话，这些巫妖龙并不是为埃拉西亚人准备的更不会是为你准备的。

我拥有制造它们的能力，但是所耗费的资源和其中的难度也是你无法想象的，而且花去数月的时间也才制造出了这么一个小家伙，如你所见就连我操控起来也有点困难，所以收起你那些不必要的担心吧，接下来只需要安安静静地欣赏表演。”

山德鲁一边说这话一边手上加速在虚空中虚绘了几个魔法铭文，而当那些诡异的符号慢慢的融入巫妖龙巨大的骨架之后，一直咆哮不已的恐怖生物终于安静了下来。

他转过头看向战场，脸上滚动的黑气够勒出一个像是笑容的线条，根本不因为自己刚才向塔南泄露了自己的底牌而觉得有任何的问题。

这就是自信。

那头巫妖龙飞了起来。

随着它的身体一点点拔高最终离开了塔南的中军大营，原本在上百名卫士溃烂消散之后产生的死气也和笼罩在魔法阵周围的黑雾一起变成了拖拽在巫妖龙足下并且剧烈翻滚着的一团乌云，而一直到那双骨翼在天空中完全展开的时候，塔南才真正领略到山德鲁口中的小家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庞然大物。

身高已经接近三十米的巫妖龙，翼展竟然达到了恐怖的五十米，神圣大天使完全展开的金色羽翼与之相比竟然像是一只在恐怖秃鹰的阴影笼罩下的可怜小鸡。

山德鲁的手臂轻轻指向了埃拉西亚军阵后方的祭司团，而天空中的巫妖龙再次咆哮一声后，猛的将爪下的死亡云团扔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