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口的战事已经完全演变成了一面倒的屠杀。

相较于普通的人类士兵都能算得上的威武雄壮的狼人蜥蜴人在普遍身高超出二十米的水晶巨龙面前就像蝼蚁一般无力。

不论是毒箭还是弩箭，链锤还是盾牌，在布鲁菲德死亡之后连在坚硬的龙甲上留下一个白点都做不到。

而在锋锐的水晶利爪和山峦一样沉重的龙尾之下，沼泽人即使在面对刀枪斧钺时也颇具防御力的坚硬皮肤就像被水泡烂了的抹布一样脆弱。

失去了战争律动的加持，而罗斯可在目睹了布鲁菲德的惨死之后更是立即仓皇而逃，这些可怜的沼泽人就成了昆莎以及其他水晶龙倾泻怒火的爬虫。

大段大段的城墙在水晶龙的移动中垮塌，与城墙边上的建筑群一起构成了一幅遭遇八级地震后一般的惨烈场景。

数千战士此时只能抱头鼠窜，可是哪怕他们躲进了倒塌的废墟下面和干枯的水井之中，依然要被随后踏过的龙足碾碎被更多的碎石掩埋。

“快跑啊！”

混乱中不知道是谁突然大吼了一声，蜷缩在角楼城墙以及民房角落里的兽人们霎时如同遭遇了最后一根稻草的骆驼，纷纷抛下手中的武器向城中逃去。

所有的伤者都被无情的抛弃，而瘦弱的则被更强壮的人推倒践踏，偶尔还有一两个兽人队长歇斯底里的咆哮着想要将队伍聚拢，但是在水晶巨龙的追赶之下立刻就变成了深陷于土地之中的一滩肉酱。

完了。

阿尔金面色惨白的呆立当场，从军近十年，他从未见过如此暴力直接的战争方式，仅仅是几分钟的时间，塔塔利亚人耗费数百年打造的宏伟城墙就毁于一旦，布鲁菲德将军战死，数千战士亡命奔逃，而他只是从废墟里爬起来指挥蛮牛进行了一次冲锋，战斗就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尾声。

“将军！”

他身边的蒂娃虽然同样震撼异常，但总算还没有忘记自己依然身处战场，迟缓术以及加速术的光芒分别坠落进冲来的蛮牛群中以及在他们身边的兽人身上亮起。

“走！”

她用力拉扯了一把阿尔金，然后朝着右侧的荒原逃去——城门那里已经完全是水晶龙肆虐的地狱，现在退回城中绝对是找死。

一片惨淡颓废的气氛如同厚重的乌云一般笼罩在王宫大殿之上，那些刚刚退出大殿的大臣们还来不及回到府邸就遭遇了城门处溃逃回来的败兵，于是彷徨无措的他们在宰相大人的带领下又再次聚集在了大殿之内。

城门已破，尼瑞尔城中自然也就没有了一处安全之所，为自己的生命安全计，当然是这拥有内城墙和上千禁卫军的王宫最适合避难。

只是这时却没有人想到，以数百年的光阴堆彻起来的宏伟外城以及终极九头蛇都挡不住的敌人，王宫之内这些拿着金瓜斧钺的蜥蜴人又能有什么用？

维斯特一直颓然坐在王座之上没有离开过，他只是想静静而已，却不想刚刚离去的大臣们才过了一会儿又像十几只无头苍蝇一样窜了回来，只是这个时候，他反倒不怎么心急了。

左右敌人已经破城而入，除了面对还能怎么样呢？

也许他可以在战场上逃跑，也可以在面对野蛮人时屈服，但是他绝不会离开这里离开他的王座，因为这是他毕生追逐的权势，他的一切乃至他的生命，付出了那么多忍辱负重了那么多全都是为了今天，谁也不能从他手里把这一切剥夺，除非杀了他。

相比于维斯特的沉稳，底下的大臣们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躁，他们的窃窃私语以及如贼偷般互相扫视的眼神尽数落在了维斯特的眼中，只是这个时候他也没有心思去跟这些人计较了。

作为玩弄权势的老手，他又怎么会不明白树倒猢狲散的道理？

这些人聚集在此处，除了为了保住性命之外，更多的怕是想要等敌人冲进王宫之时第一时间向新主人表忠心站队吧。

“陛下！”

斯蒂尔阴冷的声音再次从大殿外传来，只是这一次，她的语气里有了明显的惊慌。

这也很好理解，她之所以有今天的地位，完全是她背叛了自己的母亲和姐妹才能得来，她所拥有的一切和维斯特拥有的一切已经死死的纠缠在了一起，像一根绳上的两只蚂蚱，维斯特倒台了，她也绝对没有半分好。

“从城门口败逃回来的女巫向我禀报，六头终极九头蛇全部战死，布鲁菲德将军更是被敌人的巨龙踩成了肉泥，你得罪的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可以驱使如此恐怖的力量？”

情急之下，她竟然是连敬称也忘了用了。

维斯特闻言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扫了她一眼，甚至连下巴都没有抬一下。

曾经的他把一切都算到了，像个最兢兢业业的棋手把对手拥有的一切自己拥有的一切全都算的清清楚楚。

从一个最底层的士兵爬起，成为队长成为将军再努力接近王室，成为公主的丈夫后又凭借着新身份重新掌握军队。

与布拉卡达的战事开始后，他辛辛苦苦设计了一次又一次的败逃，抽空了沿途要塞的兵力为自己的兵变创造了最有利的条件。

然后吸引野蛮人入侵塔塔利亚并且和塔南结成同盟最终成功登上王位，每一步都在他的掌握，每一步都那么完美，这是一个堪称完美的布局，每一条棋路甚至每一颗棋子都尽到了作用，而他最终也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唯独没有想到的是，三年前那个根本不属于这局棋的旁观者在三年后以一个他至今都没弄懂的理由冲将过来，直接蛮横的摧毁了棋局掀翻了桌子然后把棋子扔在了他的脸上。

如果他没有让塔南带走塔塔利亚的大部分军队，也许这种时刻还能够有一战之力，可是如果没有塔南的帮助镇压，他连各地蜂拥而起的义军都镇服不了，又何谈坐稳这个王位？

他只是觉得可笑，以及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陛下！敌人带着二十头水晶龙开始攻击王宫内墙了！”

王宫侍卫惊恐的声音从大殿外传来，但是很快，声声猛烈的咆哮和建筑倒塌的轰鸣就让大殿中诸人连自己的心跳鼻息都听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