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瑞米是被兰德里格拎着脖子扔到甲板上的，当所有海盗都在圣龙的龙威之下恐惧的无法动弹，继而被几口龙息变成沉入海底的冰雕之后，这个疯子发了疯一样地冲进了侧舷炮舱，他拳打脚踢唤醒了舱底用来操作火炮的海盗们，在他的刀锋和火枪的逼迫下，这些人颤抖着给七八门火炮装上了弹药，然后点火击发。

三声炮响之后，第四声炮响在船舱里升起了一股黑烟，炸膛了。

好在是他们所用的弹药都是一种黑乎乎的实心球，而底座火药虽然不稳定但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威力不大——只是把操作那门火炮的炮手组以及他们旁边的几个倒霉蛋炸成了碎片而已，杰瑞米因为站的比较远侥幸逃过一劫，不过这边的动静也成功吸引了李尔的注意力。

哈格站在圣龙的背上降临那些海盗船的上空，圣龙恐怖的翼展让落下来的阳光都变得扭曲。

野蛮人传递李尔的命令给了这些人两个选择，要么跳海，要么陪着船只一起沉入海底，在立即死亡和挣扎一会儿再死亡之间，所有人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包括杰瑞米。

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当杰瑞米正在冰冷的海水里浮沉挣扎的时候，按李尔要求带人过来接收海盗船的兰德里格竟然认出了他，很自然的，他就被“请”到了李尔的船上。

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看见杰瑞米的第一眼李尔心里就乐开了花，不过他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反而装作一副非常严肃的样子。

“愚蠢的海盗！给我一个不立即把你绞死的理由，你竟然狂妄到连伟大的法师老爷的船队也敢袭击！”

他指着杰瑞米的鼻子骂道。

“哦不，大人！请您原谅，我真的不知道这只船队里有伟大的法师老爷，如果知道的话无论如何我也不敢打您的主意啊，因此请您务必给我一个悔过赎罪的机会，让我真诚的忏悔和弥补您的损失。”

杰瑞米夸张的哀求着，虽然他也不知道李尔到底损失了点什么，那三枚炮弹远远飞出几百米后就无力地坠落在海面上，根本没有造成任何伤害，而自己的人连他们的船都没有登上就全都下海喂了鱼。

也许，损失了几口龙息？

当然不论如何现在的第一要务是保住小命要紧，脸皮和骨气这种东西是毫无意义的，曾经他在被伯爵的舰队围困甚至被抓进监狱之时，都依靠着这一招最终保全了自己。

留得炮管在，不怕没火药。

“不！你这个肮脏、狡猾、卑鄙的海盗，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如果你不能提供相当的赎价来证明你的命是有价值的，那么我现在就要绞死你！”

李尔继续声色俱厉地恐吓到，对于这种人他深知必须压榨尽最后一丝希望才能够掌握在手中，为此虽然他心里半点也没有杀了杰瑞米的想法，依然装出一副恨不得把对方食肉寝皮的样子。

“不！大人，我知道安娜贝尔驻扎的岛屿，她是聋子尼里斯的女儿，也是我哥哥的情妇之一，她利用男人们收刮的所有财富都在那座岛上，我可以带您去，只恳求您饶恕我卑微的生命。”

杰瑞米毫不犹豫的把他哥哥的情妇供了出来并且毫无愧疚之情，如果不是畏惧他哥哥的凶威他甚至不介意直接将李尔带到深蓝之城（港口族和鱼人共同经营的海上国度），不过那样的话李尔就死定了，而在那之前他肯定也会变成鱼食。

这当然不是他想要的，重点是现在就要保全自己的性命啊。

至于尊严和节操，在带路党那里是不存在的。

“嗯，还不错，但是我现在这个样子就算知道了她的驻地又能怎样？你打算让我用这些货船和改装渔船去攻打她防卫森严的堡垒和营寨吗？不行！我还是要绞死你！”

李尔假装捏着下巴考虑了一下，转而又像感觉到自己被戏耍了一般大发雷霆起来。

杰瑞米死的心都有了，您可不就是用这些货船和改装渔船打败了我吗，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您有龙啊，龙啊！

不过这些话他也就是在心里嘀咕一下，聪明如他自然知道李尔如果不先提他敢提的话那下一步一定是下海喂鱼了，对方在等他表达更多的诚意和价值，可是他的全部家当都在身后的船上而且已经被俘虏了，就连安娜贝尔的驻地也是在一次酒醉之后从他哥哥嘴里套出来的，他再没有别的秘密了。

除非……是那个。

可是那个真的换来自己的活命机会吗？就连他的亲生哥哥也对他嗤之以鼻，难道还能指望一个陌生人能理解他半生的心血？

没办法了，只能搏一搏了。

“大人！我懂火炮！我可以为您改进船上的火炮，为您打造一支无敌的舰队，只要有了我的火炮，您的舰队就能纵横这片大海！”

杰瑞米大声地说道，在谈到火炮的时候他眼底涌出强烈的自信光芒，仿佛这世上的一切都不如他脑海中的知识，心脏里的梦想，这一刻他是电，他是光，他是唯一的神话！

这一刻他炮神附体，在这无尽海洋的斑驳甲板上，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像你刚才那样吗？”

李尔毫不留情地往他头上浇了一桶霹雳寒冰。

“……”

“不，大人请您相信我，那绝对是个意外，只要给我足够的经费和时间，我一定能够研究出真正的火炮的，这些刀枪棍棒的野蛮战争将被一种全新的战争模式所取代，没有任何防御不能摧毁，铜墙铁壁也不能再保护敌人的安全，战争将更加充满暴力的美感，杀戮的效率也将会得到十倍百倍的提升，甚至就连魔法也可以被模仿，普通人都能够击杀巨龙！”

杰瑞米歇斯底里地狂叫着，这一刻他不再是阶下囚，不再恐惧死亡的威胁，他将自己脑海里的蓝图呈现给这个世界并且首先感动了自己。

探索者的远见，开拓者的卓识，先行者的荣耀此刻全都聚集在他的脸上，哪怕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理解他，而现在身边的所有人都看他像个疯子，可就在哈格扭了扭手腕准备拎起杰瑞米的脖子扔进大海的时候，李尔制止了他。

“我相信你。”

他对杰瑞米这样说。

“什么？”

杰瑞米有点不敢相信，他甚至都已经做好了慷慨就义的准备，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任何人看好过他包括他的亲哥哥彼得利，而在临时前终于能够大声宣告自己理想的他甚至都觉得了无遗憾了。

不过，好像不用死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李尔的眼睛，当慷慨激昂的情绪平复之后他立刻又恢复了那种怯懦和卑微，勇气是个好东西，但很少有人能够时时刻刻的保持着。

当死亡的威胁远离之后，绝大多数人都会立刻回归本性。

“我说，我相信你说的这些，不仅如此，我还会为你的研究提供一切你所需要的帮助，甚至是魔法和技术层面的。”

李尔重复了一次，说实话他刚才也被杰瑞米震撼到了，绝不是像旁人那样觉得他是个疯子或者不可思议，因为他确确实实知道杰瑞米所描绘的前景在几百年后的另一个世界是完完全全会发生的。

普通人击杀巨龙这个想法听起来疯狂，但是给你一辆豹2或者96A主战坦克那绝对就有可能，高当量核武器的话，恐怕就连亚莎和鄂加斯都不敢硬撼吧。

不管在平行宇宙里的哪个世界，人类的智慧总是惊人的相似，先驱者总被人们认为是疯子，但历史无数次的证明这些疯子的脑海里储存的是足以改变世界的力量。

李尔知道杰瑞米是个人才，但是他之前也没有想到的是，后者竟然是一个拥有如此可怕能量的天才。

这简直就是克罗尼星球的古斯塔夫二世和拿破仑大帝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