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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第五位死者


烧烤的东西毕竟大多也是刺激性的食物,柳昌绶吃到一半,还是觉得身体不大舒服,腹部隐隐作痛,又不想让老婆孩子发觉,所以就说自己到海边去走走散步,妻子袁惠娥觉得不对劲,想和他一起去,但被柳昌绶拒绝了。

柳絮儿也嚷着要和父亲一起去,她对吃烧烤的兴趣并不大,但玩着沙子和海水,让她特别兴奋,听说父亲柳昌绶要到海边去散步,所以心思就不在烧烤的上面了。她有点怕母亲袁惠娥,并不喜欢和袁惠娥单独待在一起,因为母亲对自己的教育很是严格,要求也特别高,却和父亲的关系十分不错,平时就像朋友一样。

这一次,柳昌绶没有拒绝,能跟女儿单独相处的日子,也不见得很多。

柳絮儿牵着父亲敦实的手掌,开心得很,一路上有说有笑,她看见不远处上下翻动的海水,更是心有所向,便指着前方海面说道,“爸爸我们去那里游泳吧!”

柳昌绶水性本就一般,而且腹部疼得厉害,于是便回女儿说,“爸爸就在这里看着,你自己过去游好了,不过要当心点。”

“那好吧!”

柳絮儿撒开父亲的手,趟着海水走在沙滩上面,朝深处跑了过去,其实她从小就被母亲袁惠娥送去学游泳,所以水性相当不错,柳昌绶也才放心这女儿一个人下海游泳。

夜晚的海边被烧烤摊照得发红,但今天没有月光,离岸边远了些,视野就不是很好了,柳絮儿在水里欢脱地游着,站在不远处的父亲紧盯着她看,在昏暗的光线中只能看见她的小身影在水里扑腾。

柳絮儿已经好久没有感觉到如此的欢快,她一般就是在游泳池里面学习,那里的水很浅,人也很多,总是放不开手脚,还担心撞着其他小朋友,但今天在大海里面,就没有任何阻碍了,她尽情地摆动四周,用各种学来的技巧在海水里翻腾。

过了一会,原本相对平静的海面有了波澜,柳絮儿瘦小的身躯在水里渐渐耗尽了力气,她回头望去,发现自己已经离烧烤摊很远,和父亲站的距离也超过了声音能喊到的位置,心里还是有点害怕的,于是就想往回游。这时,一个狼头无声息地袭来,柳絮儿没有准备被浪尖埋到了下方,她挣扎着冒出头来,拼命呼吸空气,可海浪接踵而至,小姑娘毕竟力气小,挡不住海水的冲击力,又被翻到了浪底下去。

站在不远处的柳昌绶亲眼所见,那一股股浪头扑向了女儿,而柳絮儿却没能再冒出头来,惊慌之下,他不顾一切朝浪头那边冲了过去,和海水流来的方向逆向而行。

又是一个浪头迎面打来,柳昌绶下意识地将头躲开,但脚下站在松软的沙子里很滑,又被距离的暗流冲击,没能站稳,摔倒在了海里,等他再想重新站立起来,发现已经被海水的回头潮带离了海滩,现在他的脚也够不到沙子了,只能漂浮起来。

尽管不擅长游泳,但他还是努力朝柳絮儿的方向游了去,在不停地浪潮涌动下,他隐约看见了女儿伸出的小胳膊,便一把拽上去。

但是皮肤被水浸泡得很湿润,加上海水来回冲击,柳昌绶并没能抓紧,很快就又让柳絮儿的胳膊从自己的手中滑落,他再想去抓,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海水很深,也很急,柳昌绶很快便失去了行动能力,在水里飘荡挣扎。

其实在刚刚,柳絮儿并不知道父亲去救自己,即便胳膊被握住,也只是感觉到撞到固体,很快就又没了那种触觉,她顺着又一波向岸边疾驰的浪头,一个猛子钻进了水下,借助浪头的冲击力,鬼使神差地回到了浅水区,她立刻站了起来,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回了岸边。

这里原本是父亲柳昌绶站的地方,可当柳絮儿到了这儿,她才发现海边空无一人,她四下寻觅,这才看见在自己刚刚被卷入海浪的位置,父亲的身影正在那里拼命挣扎。

“爸爸,爸爸……”柳絮儿大声喊着,但声音根本传不到那里,汹涌的海浪声早就将她的声音湮没其内。

她想立刻去救柳昌绶,可小脑袋也并不傻,想到自己刚刚也差点被掀翻,现在回去可能又会陷入危险。

柳絮儿不敢迟疑,努力朝岸边灯光处跑去,想找大人们来帮忙,但她没跑几步,腿下一软,便摔倒在了沙子中。体力已经快用完,柳絮儿瘦弱的腿无力撑起,她就在沙子里面爬行,最后干脆翻滚起来,也不顾全身都被泥沙覆盖起来。

已然不成人样的柳絮儿爬回到烧烤摊子旁,柳小权和袁惠娥第一眼都没认出来是她,柳絮儿用脏兮兮的手摸去遮在脸上的泥沙,才现出了自己的模样。

袁惠娥吃惊不已,把柳絮儿抱到身边来急切地问道,“絮儿,你这是怎么了?你爸呢?”

柳絮儿闻声大哭,哭得声音特别大,连刚还在一旁闹酒的那群年轻人都被吸引了过去,她抽着鼻子,断断续续地说明了情况,“爸爸,爸爸被海水卷走了,他不见了!”

袁惠娥惊讶地立刻爬起身,她只觉得自己眼前发黑,还好柳小权眼疾手快扶住了母亲。柳小权从她手中接过了柳絮儿,让妹妹带路,直接朝海里飞速奔去。听见消息的滩主也和附近其他的客人加入了搜寻当中,还联系了沙滩的值班搜救队前来,大家全都来到了柳昌绶消失的地方。

可搜寻了一番,并没有看见柳昌绶的身影,袁惠娥焦急地几乎昏厥,而柳絮儿则趴在母亲怀里无助地痛哭,只有柳小权还在带着大伙不停在海边寻觅。因为浪头依然很大,客人们都不敢轻易离岸太远,直到沙滩搜救人员到来,用专业的设备穿着救生衣才朝深处找去,现在离柳昌绶被卷入海中的时间已经超过了十分钟,众人都很担忧,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但柳小权并没有放弃,他有些后悔,明知预言之事,还放任父亲和妹妹在晚上到这样危险的地方来。

就在这时,柳小权的左前方,海水回头褪去后,一个熟悉的身躯留在了那里,柳小权一眼便认出那是父亲,匆忙冲了过去。

柳昌绶水性虽然不好,但毕竟是个成年男子,体力还算不错,尽管在浪头之间来回挪动,却始终能保持顺通的呼吸,这下总算借助海水的力量,把他推回了浅水区。

柳昌绶只觉得腹痛难忍,他努力半跪着爬起,力气有些不足,幸好柳小权及时到了,赶在下一波潮水到来之前,把他架回到了安全的沙滩上面。

几近崩溃的袁惠娥亲眼看见儿子把丈夫拖了回来,激动地和女儿一起哭倒在地,失而复得的心酸,只有亲历者才能体会的到。

“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别哭了都!”柳昌绶心疼妻子和女儿,反倒安慰了起来。

实际上,他在水中的时候,已经做好了死去的准备,与其在病痛折磨中慢慢离开,若是这样解脱,倒也是干净,只是还没来得及和亲人告别,着实有些遗憾。

如今,憾事不再存在,他鬼使神差地死里逃生,而且看见柳絮儿安然无恙,心中感到莫大的慰藉。趁这个机会,他跟袁惠娥和柳絮儿好好交代了几句,就是希望他们日后能够平静的生活下去。

众人扶着柳昌绶一家人回到了烧烤区,见他们并无大碍,便四下散去,继续自己的烤肉晚宴。而柳家经历这次劫难,自然没有心思再进行下去,便准备离开回家。

由于浑身都被海水浇透,柳昌绶独自到海滩边专门给游客换衣服的更衣室去清洗衣服,女儿柳絮儿自然也跟他一道前去,本来柳昌绶是让袁惠娥留在原地等待的,但经过海浪的事情,袁惠娥说什么也不肯再和丈夫女儿分开,于是一家人干脆都离开了烧烤摊。

柳昌绶进入了男更衣室,柳絮儿去了女更衣室,柳小权陪母亲在外面等候,他们所站的位置,是在烧烤摊和更衣室的中间。

他们的那个烧烤架此刻无人值守,柳小权忘记将炭火熄灭,还在炉子上面烤的没吃完的肉渐渐被烤焦,从肉里面冒出相当多的油来,在架子边缘顺着竹签滴落到桌上,又滴落到下面的炭火之上。油遇见了火响个不停,海风阵阵吹过,刺啦着的油火蔓延到了烧烤架子的下部,沿着不停滑落的肉油,渐渐地传递到了桌上。

火势渐起,旁边的食客终于发现了这个烧烤架已经布满了肉油浇成的火线,他们想去灭火,可一时之间身边又没有灭火的工具,只能望着叹息,待摊主赶到,火势已经冲天失去了控制,整个烧烤架加上桌上的食材,全部陷入熊熊大火之内,借着海风不停朝四面扩散。

人们无计可施,只能纷纷避让,众人的惊呼终于传到了待在更衣室门口的袁惠娥跟柳小权,他们发现是自己操作的烧烤架着了火,立马跑回想扑灭,但火光冲天,除了踟蹰不前也没了其他办法,全都眼睁睁看着整个烧烤架子化成灰烬。

幸好其他人反应及时,将附近的烧烤架和帐篷撤走,总算没有继续扩大火情。不过是一个架子的损失,倒也不算大,大家离远些,依然进行各自的宴会。

这个架子的摊主总算找来了一根长长的钢性杆子,他不想就这样付之一炬,于是用力挑动烧烤架,希望能把它推倒到海边,这样借助海水的流淌,可以浇灭上面的火焰。

但杆子比较长不好控制,又惧怕火焰,人和架子保持了些距离,所以挑起来很费力。一个不注意,杆子挑歪,却正好着了力道,将烧烤架给顶了起来,大火的热度随即通过杆子传递到手中。摊主控制不住,又怕火焰烫到自己,随手一扔,烧烤架顺势倒了下去,不偏不倚地朝更衣室的方向砸了去。

还好并没有砸到更衣室,但恰好落在了通风口之上,那根烧红的长杆子也睡在了架子中间的部位,尖锐的头部直接对准了更衣室的门口。

外面混乱异常,不过更衣室里面隔音还不错,并没有太受影响,柳絮儿在女更衣室里正常的换着衣服。浑身的泥泞洗干净后,柳絮儿准备穿起新的衣服,可当她把内衣褪去正准备伸手拿新衣服的时候,突然发现在更衣室的地面上,有一条绿油油的蛇,正从门口往里面爬。柳絮儿打小就爬这样的爬行动物,咬紧牙关不敢出声,悄悄地将新衣服握在手里,打算赶紧穿好就出去。

但是这条蛇却不允许她这么做,就在柳絮儿握住衣服打算抽走的一刻,绿蛇突然甩着尾巴跳了起来,蛇头直接钻进了柳絮儿的新衣服,吓得她的手直接松开,六神无主地开始大叫出声。

在隔壁,柳昌绶刚刚洗漱完毕,打算穿衣服。忽然,他听见女儿的喊叫之声,急忙提高嗓门问道,“絮儿,出什么事了吗?”

柳絮儿的精神专注于蛇上面,加上自己在大叫,并没有听见父亲的问话。

柳昌绶连问数声都没有得到回应,只能听见女儿在另一边使劲地叫喊,他放心不过,刚刚在海边差点出事,他心有余悸,十分担心在女更衣室的柳絮儿再遇到危险,便来不及多想,套了条内裤就朝门外冲去。他用力拉开男更衣室的侧门,猛地冲出去要到对面的女更衣室查看女儿的情况,就在他奔跑着经过更衣室中间的正门时,那根架在烧烤架上面的杆子突然被灼热的烈火激发,一根钢刺朝更衣室内打去,恰巧击中了跑到门口的柳昌绶。

他只觉得一道闪电般的影子划过,接着眼前剧烈刺痛,然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钢刺瞬间穿透了柳昌绶的眼睛,钻入脑部,又从后脑壳处钻出,献血四溅、脑浆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