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骨姑娘，你怎么来了？”雅兰双手按在琴弦上，琴声戛然而止，明明一句轻声的问话，却说得是陈述的口气。

秦九儿走进雅兰，看到矮桌前放着一个黄色坐垫，好像就是特意给自己准备的一样。便直接坐上去，细细打量着面前的雅兰，说道：“我有一故人，名叫楚雅兰。因为和军师名字巧合，便想着过来看看军师，怀念一下我的那位故人。”

军师雅兰眉心一跳。口气却轻“哦”了一声，然后将双手从琴弦上拿下，放在腿上：“那雅兰很荣幸，能与小骨姑娘的那位故人名字巧合。只是怀念不如不念，到底只是巧合，我不会是小骨姑娘的故人，因为，我只是一个死人。”

秦九儿心头剧烈一震，继而那眸中也潋滟起来：“可巧，我的那位故人也总是称自己是一个死人。”

……

世界，时间，一切，都仿佛静止了。

周围的一切已经于她们没有关系。

两个人静静的看着彼此，可是彼此的眼中却不是彼此，而是另一个世界十年一起的光阴。都说杀手无情，可是人孰无情？她们说到底，是人。

终究，雅兰还是没有忍住，声音里多了哽咽：“九儿，七姐就知道有一天，你一定会来到这个世界。”

秦九儿伸手拉住雅兰的手，彼此的手都是冰凉的颤抖。

“七姐，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老头子在你后面又派来了八姐，但是那一次九星闭合出现异常，八姐刚离开天庄不久就掉下来摔死了，血肉模糊。然后又等了两年，就轮到我了。”

雅兰拉着秦九儿让她坐到自己的怀里。就好像从前一样，彼此累到不行的时候，她就会这样抱着秦九儿，彼此相拥，汲取温暖睡着。那时候的日子黑的看不见未来的光明，如果没有姐妹间的相互鼓励，或许没有人能活下去。

“九儿，你是我们组织里最坚韧最善良的孩子。还记得么？那一次我们十五个被放到原始森林里，我们彼此是对手，无情厮杀，只有五个人能活下来。可是在我被毒蛇攻击的时候，你没有幸灾乐祸的看热闹，也没有漠然的离开，而是赶走了蛇救我，救了可能杀你的敌人。”

秦九儿靠着雅兰的胳膊笑了：“可是七姐不是没有杀我呢？那时候七姐如果想杀我，我躲不开七姐的刀。”

“九儿，你天生异禀，能让万蛇臣服，我那时候就想，如果老头子的任务有谁能完成，就一定是你。”雅兰捋着秦九儿的头发轻轻的说道。

秦九儿忽的坐起身：“那七姐，你为什么没有完成任务？为什么半年后没有回去？难道皇陵的那个东西很难得到么？”

雅兰眸眼轻眯，有丝丝寒气外漏：“我为什么要回去？那个世界是我一心想要逃离的魔窟。当初我站在天庄黑石的九星罗盘上，仰头看着天上的繁星时就暗暗发誓，不管前路如何，不管即将去的黄泉还是地狱，只要能离开老头子，就是死在另一个世界都会是笑着离开的。”

“所以，七姐来了之后根本就没有去地宫皇陵，直接就到了这儿了？”秦九儿好奇的问雅兰。

雅兰摇摇头：“没有，我来这儿是脸着地的，毁了容貌。但是脸毁了，却是自由了，我也觉得这是值得的。我开始到一庵堂避世，本想吃斋念佛一辈子，给我曾经做的恶事超度。但是有一日，在上下打水的时候救了奄奄一息的瑞王，后来才跟着瑞王来到这儿的。”

原来如此。

秦九儿明白了，为什么北冥瑞对雅兰礼遇有加，为什么雅兰带着面具，为什么平安之城能看出那个世界的一些细节。

雅兰作为一个现代社会的人，自然有很多现代社会成熟的经验。而北冥瑞听了雅兰的话，开始管理他的封地，才有了现在的平安之城。

让百姓安居乐业，这是大善，比一个人在庵堂吃斋念佛超度自己的罪恶好的多。只是，雅兰放弃了庵堂的清静，跟着北冥瑞来到南郡，真的只是想让百姓安居乐业，行大善么？

“七姐，刚才在外面听见你弹琴，我一度怀疑我的感觉。因为我们从不曾接触过这个。”秦九儿好像小时候一样躺在雅兰的身上悠悠的说着。

雅兰勾起唇角，声音也悠悠：“九儿，我来这儿五年了。这双手不再需要杀人，自然要找点别的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