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

信使在韦恩家被管家喂得油光锃亮, 以至于带回来信之后依旧可见毛发闪烁着光泽。而这封信中, 达米安跟德雷克两个人分别写了道歉信，又或者说检讨信给夏洛特，分别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以及很抱歉给她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德雷克很明显照搬了套路, 道歉信写得文采飞扬，引经据典，甚至还有花式——他在信的末尾还写了句“原谅我吧，这样你放假归来的时候就会收到我准备的礼物哦”，试图用贿赂的手段博取受害人的谅解。

啧啧。

夏洛特看完了德雷克的信, 又看看达米安的。

这一看就是个新手。

达米安这信看起来是在韦恩的监督下写的，以至于虽然用词造句很规矩, 但是每一个字、每一个笔触都写满了自己的抗拒。就在这种情况下，夏洛特还能在某几个句子中看到小少年对于她告状的愤怒，以及她没能体会自己苦心的不满。

“我必须要承认的是, 在不知晓另一个世界运行规则的前提下, 将一把我认为非常趁手的武器送给你是不那么恰当的行为——我没有考虑到你是否真的能够熟练使用，并且你对它的不熟悉也会造成灾难性后果。”

瞧瞧瞧瞧。

夏洛特觉得达米安还是没有从根源上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在公共休息室看信的时候，一会儿笑一会儿皱眉的。

级长过来告诉她斯内普教授找她，而夏洛特把信塞到口袋里，急急忙忙就去了。

斯内普看起来没什么事儿, 在教员办公室中将一份厚厚的资料递给了她。

这是有关大脑封闭术的东西, 而斯内普在夏洛特通过了基础考试之后, 认为她有能力学习，才在汇报了邓布利多之后开始了相关的课程。

“熟读这些东西，这样你才能在实际训练中不出岔子。”斯内普说：“如果你漏了哪怕一点内容，在课上我都会看得出来。”

他看起来有些冷酷，头发像是好几天没洗过一样，连在了一起。

眼神也阴阴的，像是那种生活在地窖里的人。

夏洛特接过了资料，微微欠身，离开了房间。

然后转而直接去了图书馆，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开始阅读这份资料。

大脑封闭术这东西，夏洛特·韦恩早就教过她了。

在那本小册子里。

似乎是早就知道她们两个会分享同样的预言，另外一个自己老早就在有关魔法的那个章节中，将大脑封闭术的必要性讲解给了她。夏洛特自己练习了几次，果然再也听不到那种鬼叫了。

而大脑封闭术不仅仅可以隔断很多外界的骚扰，更重要的是，它可以将很多情感和负面情绪从自己的大脑中剔除出去，单独存放。

对于夏洛特·韦恩来说，压制住自己对老蝙蝠的很多复杂情绪是让她能够冷静工作的重要前提之一，而在应诉之前，她也利用大脑封闭术，将自己的人生很平静地整理了一次。

只是这东西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并不建议她在学成之后提早告知大人，因为那边的傲罗觉得，霍格沃茨的生活还是很有趣的。

“你应该好好体验一把。”

夏洛特翻了翻，发现两个世界的教学基本上的思路是一致的，都需要在练习之前清空大脑，并且需要冷静、专注。

“有时候人是没有办法冷静和专注的，而这时痛苦和麻木则可以帮助到你。”

夏洛特·韦恩不带一点怜悯和同情地这么写：“我想你跟我一样，人生中一定有很多痛苦和麻木的时刻。”

就是因为这种偶尔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刻薄，让夏洛特在阅读那份攻略的时候一直在想，夏洛特·韦恩到底是个什么人。

尽管知道用一个标签来标记一个人是非常不礼貌的事情，但就夏洛特所知道的那些，那个形象的反复和变化之大，远比自己知道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极端。

她觉得这个人是希望她过得好些的，因此留下了这么多内容细致的攻略给她——可有时候读着读着，夏洛特又觉得她很多时候在用毫无感情的眼光审视着不同的世界，没有一点仁慈和怜悯之心。

小姑娘长长出了口气，靠在靠垫上，一抬头看到了格兰芬多的双子正背着包往里走。

“嘿，小姐姐。”弗雷德打招呼：“听说你最近去擦费尔奇的奖杯了？”

“为你留下同情的泪水。”乔治续：“需要我们俩给你提供点擦奖杯心得吗？”

“不用了，我不打算再去擦了。”

小姑娘有点心累：“而且我也提醒过那边，不许再寄违禁品过来了。”

双子凑了过来，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只知道小姐姐违反了校规，但是并不知道违禁品是什么。

“听起来也太有意思了，弗雷德。”乔治问：“去偷吗？”

喂这样不太好吧。

夏洛特一点都不希望自己家里寄了格·洛·克和200发子·弹的事情闹得整个学校都知道，毕竟被这两个人知道了跟被全校知道没什么两样。

于是她敏捷地拽住了这两个小朋友的领子，一把拉到自己面前：“我吧，其实很想咨询你们一件事。因为听说你们……很有花样。”

“好说好说，”弗雷德说：“一切都好说。”

乔治：“只要先把我们两个放下来就行。”

夏洛特不经意间暴露了自己隐藏得很好的格斗能力，虽然对于蝙蝠侠跟罗宾来说还是菜得不行的那种，但是对付巫师完全是够用的。

弗雷德和乔治很乖地坐在小姐姐面前，听到了小姐姐对于自家不听话的弟弟的痛心，两个人眼睛逐渐放出了光。他们俩一下午想出了快一百种方法整蛊一下不会魔法的小朋友，而夏洛特拿着羽毛笔，划掉了杀伤力和动静过大的，还有会让阿福打扫起来很吃力的，对着剩下的八十多种开始沉思。

“这些都是霍格莫德能买到的，对吧。”夏洛特露出了谜一样的微笑：“对吧。”

弗雷德和乔治抖了一把，异口同声：“对对对。”

“有没有……买不到的？”夏洛特问。

两兄弟互相对视一眼：“有！”

塞德里克大老远就看到格兰芬多的双子跟夏洛特在闷头商量着什么，然后三个人脸上都带着嘿嘿嘿的笑容。他不能说这种笑容有些猥琐，但是出现在夏洛特脸上有点……

不符合她的人设。

“……我能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塞德里克刚放学，过一个小时就要去训练了，这时候想抓紧时间写点作业什么的。他坐在夏洛特旁边，看到她意犹未尽的表情，忍不住问。

“吼叫信的效果不是很好，虽然已经有很大作用了。”夏洛特想了一下那个场景，忍不住笑：“我想来点猛药。”

她看起来眉飞色舞的，而塞德里克眼皮一跳，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想了想，少年转移了话题，问夏洛特下周周末去霍格莫德的事情。

“我推荐你去蜂蜜公爵，那地方卖的糖果有很多，无论男生女生都很喜欢。”塞德里克去年的时候就已经去过了，而那边最吸引他注意的还是卖魁地奇用品的地方。

夏洛特很认真地听，想着自己应该买点什么送给托尼他们。

二大爷不喜欢吃甜食，但是苏睿姑姑喜欢啊！

小姑娘这么盘算着，而接着，塞德里克像是看到了什么一样。

“你的衣服……好像有点特别。”他说：“这是什么……蜘蛛侠？全球后援会？”

“啊，你说这个。”

夏洛特今天没课，随便套了个应援衫就出来了，反正藏在长袍里，一般人也看不到。

而被发现之后，她也没什么，落落大方地让塞德里克看了下。

“蜘蛛侠……是漫画人物吗？”塞德里克问：“还是真实存在的？”

“哦，是纽约市的一个本地超级英雄。”夏洛特说：“你没关注过吗？”

“巫师世界的事情就已经很复杂了，你知道的。”

巫师和麻瓜其实还是泾渭分明的，而这其中的界限不仅仅是魔法。生活方式的不同让夏洛特不得不去适应没有网络靠猫头鹰来传递信的日子，但是其实这某种程度上也是浪漫的。

毕竟期待一封信跟期待一个邮件回复的感觉不太一样，而通过信使传递感情和通过网络也是。

似乎耗费的时间越久，过程越艰辛，那种得来不易的感觉就越强烈。

夏洛特靠在靠垫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斯内普后来如约而至，对夏洛特进行了非常严酷的考试。

她不得不一个个地应付他的问题，而有些时候斯内普还会将夏洛特答得不够迅速的问题重新再问一次。小姑娘感觉面对着这位老师，自己的脾气也开始变得有点坏了，以至于即便通过了考试，她也不高兴。

她很愤怒地咬了一口鸡腿，在晚上散步的时候，对着塞德里克发牢骚。

“我觉得他在针对我。”小姑娘说：“他对我一点也不友善。”

塞德里克拿了瓶水，听到这话笑了笑：“我倒觉得他已经对你不错了——想想看，平时他对我们都是直接上手按头的。”

“那肯定是因为你们上课偷偷说话。”

“噗……没错。”塞德里克承认了：“但上课说话这事儿是没办法避免的啊。”

两个人在城堡外面走了一圈，夏洛特之后就又打算去图书馆了。塞德里克约了人，跟她挥挥手，笑眯眯地看她去了五楼。

而夏洛特很安稳地在图书馆坐着，在灯火下看着自己的书，心想塞德里克真的是个……很不错的人。

换了别人肯定要追根问题，问自己为什么要单独上课。

然而塞德里克什么都不问，她不说的事情，塞德里克就不表现出一点好奇心。

这让夏洛特……还是有点开心的。

她看着眼前的魔药学，胡乱做了点笔记，接着趴在了桌子前，想着自己之后的事情。

那本攻略中还有很多内容夏洛特都还没有用过，但凭借着一点点她知道的事情就已经如鱼得水地适应了霍格沃茨的一切。她不知道这种感觉是真实的还是从别人那里偷来的，而无论哪种……

“咔嚓”一声。

夏洛特被照相机的声音惊了一下，回头看看，发现一个小朋友拿着相机对着自己拍摄。被发现之后的小朋友很腼腆地笑了笑，想偷偷逃走，但是手里的相机立刻飞到了夏洛特那边。

“过来。”她勾勾手指，指指自己对面的位置：“坐。”

名叫科林·克里维的小朋友是个格兰芬多，今年二年级，据说是霍格沃茨地下组织“哈利波特全球后援会”的首席粉头。拍摄夏洛特的目的也没有别的，只是因为听说她救了波特，所以想拍照留念。

“那你直接跟我说不就好了。”夏洛特笑笑，把相机还给她：“我又不是什么名人，偷·拍显得你很奇怪。”

“你就是名人啊小姐姐。”

科林吸吸鼻子说：“有多少人能够救下哈利·波特呢！”

“嗯……看来哈利真的蛮有名的啊。”夏洛特放下作业：“你跟我讲讲？”

科林眼睛放光：“好啊好啊。”

小少年对哈利的崇拜到了一定程度，以至于夏洛特最后控制不住他的激动情绪，导致自己跟科林两个人都被平斯夫人扔了出来。

她站在走廊，看着有点不好意思的小朋友，拍拍他的脑袋。

“哈利知道你这么喜欢他吗？”夏洛特说：“我觉得他会被你吓到的。”

科林有点沮丧，像是被夏洛特说中了一样。

“以后收敛点，千万别再吓到别人了好吗。”夏洛特笑笑，然后问：“不过你这个相机不错——我能不能问问，怎么把照片弄得可以动起来？”

夏洛特之后一周的业余时间基本上都在钻研有关显影药水的小技巧，并且自己在宿舍里煮了一大锅，然后用拍立得拍好之后，挨个涂了上去。

显影药水的作用非常好，里面穿着蜘蛛侠应援衫的小姑娘跳来跳去，像只小兔子，而这些照片被送给了各个角落。

二大爷当时在喝水，看着照片，直接喷了出来。他拿着照片看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而苏睿似乎对显影药水很感兴趣，琢磨着让夏洛特也寄点过来。

钢铁侠看到了夏洛特的应援衫，脸拉得老长，转头让小辣椒做一批钢铁侠官方出品的T恤，以“IT.S.”“Ironman Forever”为主题放到官网上卖，顺便给夏洛特寄几件。

“记住，不要太紧身，别弄得这么有曲线，最好像睡衣那种。”斯塔克嘱咐：“而且爱我的主题要突出，好吗？”

小辣椒被烦的不行，嗯嗯嗯地答应了下来。

后来因为这件事，钢铁侠决定去找蜘蛛侠的麻烦——结果刚见面，彼得反倒一副要告状的样子。

“斯塔克先生，我觉得我丢人丢到了巫师界。”彼得简直想在地上滚来滚去：“这也太让人害臊了！”

“……”斯塔克觉得怪怪的，像是被这孩子人身攻击了一样。

露易丝那边觉得会动的照片神奇极了，回信说希望乔纳森出生的时候，夏洛特能够给他们拍一张会动的全家福。小朋友在露易丝肚子里越来越壮实，发育的速度也比常人快很多。夏洛特想过不了多久，孩子就要出生了。

不过再仔细想想，超人的生长速度似乎也跟人类差不多。

所以到底该怀多久呢。

她收到的回信都是热热闹闹的，而钢铁侠用了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的应援T恤寄了过来，勒令夏洛特换上。夏洛特噗哈哈地洗了衣服之后穿上，结果发现宽松得像是睡衣，完全可以当裙子穿。

“你教父……还挺较真的。”知道了这件事的塞德里克扶额：“不过……你教父是钢铁侠？”

“呃……嗯。”夏洛特悄悄对塞德里克说：“别告诉别人哦。”

塞德里克眼睛动了动，点点头。

韦恩家的回信再度经过了费尔奇的检查，管理人确定了里面没有奇怪的东西之后才交给了夏洛特。虽然他还是臭脸，不过夏洛特心怀感激，对他笑了笑，将信封打开。

达米安很愤怒地谴责她的背叛行为，主题内容围绕着“为什么不穿蝙蝠侠跟罗宾的应援衫”，对她等同于投递叛国的照片加以批评。

德雷克在信的后面续了一句。

“不用管他，布鲁斯觉得挺好看的。”

韦恩依旧没有亲笔回信，而阿福倒是写了不少——他说了夏洛特离开之后韦恩庄园的平静，又说了作为老人家很是怀念之前热热闹闹的场景。而在一系列抒情之后，管家终于暴露了自己的目的。

他邀请夏洛特圣诞节的时候离校，回哥谭过个假期。

夏洛特看看这封信，又看看托尼那封信上的圣诞节安排，有点苦恼。

“这有什么，选教父啊。”

赫敏很干脆：“论感情和论恩情，都应该跟教父一起过不是吗。”

夏洛特自然也知道，而且也打算这么做。更主要的是，她其实暗搓搓地对韦恩没有回信有些不满。

于是她还是用非常委婉的语气写了自己已经跟钢铁侠约好过圣诞节，而即便钢铁侠有事情不能出现，她也会跟教父的未婚妻一起和和美美地过个假期。

瓦坎达是不过圣诞节的，它有自己的节日。虽然这并不代表黑豹就不休假，但是按照斯塔克的习惯，他会将二大爷也一起邀请到纽约去。

至于蝙蝠侠，想都别想。

自从钢铁侠把AI眼镜的启动密码换成“Batman sucks”之后，夏洛特就觉得这两个人没有和解的可能了。

解决了家里的事情之后，夏洛特靠在靠垫上，深深地呼吸。而弗雷德和乔治两个人鬼鬼祟祟地，手里像是拿着什么东西，跑来找夏洛特。

小姑娘对上他们的眼神，点点头，拿着包离开了图书馆。

“我有点担心她，”罗恩说：“你也知道，跟弗雷德和乔治搞在一起是没好事情的，对吧。”

如果夏洛特听到了罗恩的话，一定会说他在胡说。

弗雷德和乔治交了货给她之后领着金加隆兴高采烈地离开了，而夏洛特拿着一兜子好东西爬回公共休息室，一路上笑容连藏都藏不住。

她把东西放在桌上，又看到了一直脏兮兮的猫头鹰拍她的窗户。打开之后，猫头鹰蹲在那儿等东西吃，而夏洛特拿了一点饼干喂给它，发现里面的内容只有一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