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糯颜和韩如水第一次在这家茶餐厅单独见面的包房。

沫糯颜坐到位置上后，也没废话，从包里拿出当初在云城夏嬿托付她，让她交给韩如水的玉镯，递给韩如水，看着她说，“这是奶奶让我交给你的，说是沫家的儿媳妇才有的。”

韩如水怔着，些许茫然的盯着沫糯颜。

沫糯颜垂垂眼，把玉镯放到她手边，“过去四年我在云城，跟奶奶和堂哥在一起。”

韩如水一双眼慢慢红了起来，直至通红，颤蠕着双唇，低头看手边的镯子，“你说的是煜哥的母亲，你的奶奶么？”

“嗯。”

“她，她不怪我么？”韩如水哽咽道。

“奶奶不知道你另嫁的事。”沫糯颜低眼说。

韩如水蓦地闭眼，默默落泪。

沫糯颜没抬头，“看你现在的模样，这几年过得应该还不错。”顿了顿，扯唇，“那就好。”

韩如水睁开眼，哀伤的看着沫糯颜，“颜颜，我过得一点都不好，我每天都在想你和你爸爸，我恨不得立刻下去跟你们团聚。”

沫糯颜笑了下，抬头看韩如水，目光如炬，“你不用再跟我说这些，你自己过得好就行了。”

“颜颜，你在怪我？”

韩如水激动的伸手抓住沫糯颜的手，泣道。

沫糯颜直直盯着她，“那是以前，现在不了。真的，你好好过你的日子吧，其他的都没所谓了。”

“颜颜，颜颜你别这么说。妈妈知道你说的这些都是气话！”韩如水紧紧握着沫糯颜的手，哑泣道，“当年妈妈真的不是故意扔下你，妈妈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了，怎么就糊涂的下了车，妈妈对不起你，真的对不起你”

沫糯颜提气，用力抽出手，双瞳分明看着韩如水，“东西已经给你了，也算是完成了奶奶交代给我的任务。以后，我们都好自为之吧。”

沫糯颜说完，便要起身。

韩如水却忽然起身，疾步坐到沫糯颜面前，竟是忽然要给沫糯颜下跪。

沫糯颜脸一下沉了，猛然从椅子上起身，“你要干什么？”

韩如水半曲着身子，被沫糯颜的反应反是弄怔住了，含着泪看着她冷若冰霜的脸，“我”

沫糯颜抿紧唇，伸手握住韩如水的双臂，将她扶了起来。

抽回手盯着她道，“您何必呢？您现在有疼爱您的丈夫，也有视你为亲生母亲的女儿，一家人和美幸福。您没必要再在意我这么个人。”

“他们怎么能跟你比？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人啊。你是我的亲生女儿。”韩如水哀求握住沫糯颜的手，哽咽说。

“最重要的人？”沫糯颜拧眉看着她，“四年前我就该明白的。您分明还活着，也知道我在哪儿，可您并没有来找我。您为什么没来？因为您放不下您如今的丈夫和女儿，因为您怕您找到我，会伤害您现在的女儿。您之所以放弃找我，无非是，我在您心里，已经没有您的丈夫和女儿重要。有我没我，于您而言，都不要紧。”

“不是这样的”

“是不是，您心里明白。您执意否认，骗不了您自己，也瞒不了我。您口口声声说最爱的是我爸和我，在我五岁以前也许是的。但是现在，您如今的家，才是最重要的。”沫糯颜道。

“真的不是，不是你说的这样。颜颜，你信妈妈，在妈妈心里，你永远在第一位。”韩如水因为焦急解释，抓着沫糯颜的手一直在用力。

沫糯颜蹙眉看着韩如水，“我刚才提到云城沫家，提到奶奶，您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疑惑和不解，想来，您应该是知道我奶奶的存在。当年车祸，您被救后，为什么没有想过去云城找奶奶？”

“沫家的局势并不好，我”

“您四年前跟我说，您一个女人没钱没势，不知道该怎么办。您那样说，我可以理解为，您那时除了依附您现在的丈夫别无他法。可是就算那时候沫家被云天尘控制，但沫家的人毕竟是爸爸的亲人，比起您现在的丈夫，你第一个该想到的，难道不是联系沫家么？就算奶奶不能做什么，但你总想过联系吧？”

沫糯颜直直盯着她，“你没有对不对？”

韩如水满是泪雾的眼眸僵凝，看着沫糯颜。

“如果我没猜错，您现在的丈夫到现在都不知道您与云城沫家的关系。他只以为你是无依无靠，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需要他的保护和倚仗。您说您跟他结婚，是无以为报下的选择？不见得吧。您与您现在的丈夫的婚姻，表面上看，是您的丈夫利用您当时的柔弱和无计可施逼迫你跟他结婚。但实际上，您并没有半点被逼迫的不愿，因为您本就愿意。您只不过，是想保护您在他面前忠贞矜持的形象罢了。”

说到这儿，沫糯颜定定看着韩如水，“承认吧，您已经不爱我爸了。”

韩如水眼泪如泉涌冒，惶惶摇头。

沫糯颜盯着韩如水哭得不知所以的脸，心下也并不好受。

这些话她很早就明白了，但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当着韩如水的面说出来。

在韩如水心里，谢毅阳和林月溪是她生命中的不可或缺，她和她的父亲已经是她的过去。

韩如水不管是出于对沫韩煜和沫糯颜的愧疚和亏欠，还是出于道德层面的束裹，始终不肯承认谢毅阳和林月溪如今才是她最重要的人

沫糯颜已经接受这个结果，但并不代表，对此她毫无感觉。

沫糯颜忽然有些累。

“我先走了。”沫糯颜对韩如水说。

“颜颜。”韩如水慌张不已。

沫糯颜看了眼桌上那只镯子。

她递给韩如水到现在，她只看了一眼，碰都没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