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洪岸边，用雨衣搭建的简易帐篷里，刀班长举着两支手电筒对准大腿上流脓的伤口，任由卫燃帮他注射了麻药，又一点点的清理了腐肉，最终对伤口进行了缝合处理。

“你都可以去当卫生员了”刀班长趁着卫燃包扎伤口的功夫感叹道。

“我有本赤脚医生手册”

卫燃一边包扎伤口一边胡乱解释道，“守猫耳洞的时候，没事我就翻一翻，总归学到了些什么。”

“我闲着的时候经常翻指导员发的那本军地两用人才之友”刀班长低声说道，“我在学习养蜜蜂。”

“养蜜蜂？”

“对，养蜜蜂。”

刀班长面带笑意的憧憬道，“我看过好几遍了，技术不难，我们那里一年四季都有花，而且我小的时候也养过蜂，总归是个营生。”

“你不想留在部队吗？”卫燃一边说着，一边完成了伤口的防水包扎。

刀班长笑了笑，“那是我想不想的事情吗？”

无声的叹了口气，卫燃给对方推了一针抗生素和一针迟到了很久的破抗。

收拾了以后说不定还能用上的医疗用品，并且用尸体身上扒下来的雨衣将其包裹好放进了背篓里，卫燃转而开始翻捡刀班长刚刚收集来的战利品。

这些东西里，除了两挺56式轻机枪和折叠托的56式冲锋枪等武器之外，最有价值的缴获便是那位通信兵留下的884电台和一些华夏生产的压缩饼干，以及总计超过了20枚的华夏产木柄手榴弹。

就这，他都还没算对面那些尸体上没来得及收集的物资呢。

一番挑挑拣拣将用得上的东西，尤其那部电台装进了背篓，并且用尸体身上扒下来的雨衣仔细的包裹捆绑严实，刀班长最先攀着绳子去到对岸，接着又用尼龙线将卫燃绑在绳桥上的背篓给拽了过去。

与此同时，卫燃也将挑剩下的东西，连同那些尸体一起丢进了山洪之中。

等他也攀着绳子过去的时候，刀班长已经将刚刚用背篓拽过去的两挺轻机枪架在了绳桥的边缘。

“过来帮忙”

刀班长等卫燃站稳，立刻招呼着他过去，将其中几具尸体抬到了机枪的两侧，摆出了操纵机枪的模样之后，又在上面加盖了足够的伪装，接着，他又将几根和绳桥绑在一起的尼龙线拴在了扳机上。

几乎可以遇见，当对面的人准备攀着绳桥过来的时候，这两挺机枪便会立刻开火打出汹涌的弹幕。

在刀班长的指挥下，卫燃换了一把从尸体身上找到的排障刀，砍来一些“卜”字形的树杈，用它们卡住了机枪的枪身，牢牢的固定了射向，免得它们因为后坐力乱跑。

最后给这些尸体身下各自塞了几颗木柄手榴弹并且将拉火线拴在了尸体的腰带上。卫燃二人这才有时间详细的搜刮剩下的那些尸体的情况。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两人“指挥”着这些尸体趴在了各个有利的位置，好心的帮着他们重新拿起了各自的武器，又用尼龙线将他们手中武器的扳机和绳桥绑在了一起。

没有继续耽搁，卫燃背上背篓。一手拿着排障刀，一手拿着手电筒一马当先的走在了最前面，刀班长则背着缴获来的电台走在了后面。

时不时的，他还会用越南语在电台里回应几句，催促着后面的“兄弟”尽快赶到目的地接应伤员，又或者换个频道发布着各种虚假命令。

除此之外，这位老班长还不忘通过喉震式麦克风，用暗语和这座山另一头的罗排长等人保持着联系。

眼瞅着二人就要爬上山顶，身后山脚处也在刀班长不断的催促中传来了密集的“交火声”。

耳听着山脚处的交火声越来越大，卫燃也不慌不忙的停下了脚步，在微弱的红色暗光中又一次用木柄手榴弹布下了一颗绊发雷。

“罗排长他们已经到山顶了”刀班长低声提醒道，“抛弃多余物资，我们一口气爬上去。”

闻言，原本已经准备站起身的卫燃立刻将背篓里剩下的几颗手榴弹全都拿出来加强着绊发雷的威力。

一切布置完，两人在山下仍旧没有停下的枪声中加快了脚步，在黑暗中寻找着他们的同伴。

在刀班长的带领下，或者不如说在指挥机里的同伴们的引导下，卫燃跟着刀班长爬上了山脊，轻而易举的找到了已经构筑好阵地，正在等着他们的罗排长等人！

“老班长！卫燃同志！”

罗排长激动的和他们二人握了握手，“总算追上你们了，你们受伤了没有？”

“没...”

“刀班长的腿上又伤，刚刚已经初步处理过了。”卫燃先一步答道。

“不严重”

刀班长赶在罗排长开口之前说道，“追兵已经在屁股后面了，咱们还是先撤退吧。”

“也好！”

罗排长说完朝着持枪警戒的其余人发出了命令，“跃进，备战，埋大饼。海东青，大寨，我们先出发，去之前藏身的地方。”

“是！”

被点到名字的众人齐齐应了一声，赵跃进和王备战立刻各自取出一枚此面向敌架在了卫燃二人刚刚上山时做过的位置。

不等他们忙完，罗排长已经招呼着刀班长和卫燃二人跟上，在海东青和李大寨的带领下切着山体一边下山一边横向移动。

这一路上，无论前面领路的海东青二人还是罗排长又或者刀班长以及卫燃，乃至后面的赵跃进和王备战，所有人都保持着安静，既没有询问什么，也没有解释什么，倒是山的另一面，时不时的便会响起手榴弹的爆炸声。

一路急行军赶到山脚，这里已经提前架好了可以横渡山洞的绳桥，但领路的海东青却并没有去对岸的打算，反而带着他们贴着山洪的岸边开始往上游的方向前进。

“我们是从对岸过来的，那边也布置了不少地雷，足够把追兵引过去了。”

罗排长总算解释了一句，而走在卫燃身后的赵跃进以及王备战，则细心的将踩过的地方恢复了原状。

在山洪的指引下往上游走了能有两三公里的距离，众人却再次爬上了半山腰，找到了一大片裸露的岩石，以及藏在岩石中的一个并不算大，且四处漏风漏雨的山洞。

一行人勉强挤进山洞，并且用各自的雨衣遮盖了洞口，罗排长这才给刀班长和卫燃各自分了一颗烟，低声问道，“老班长，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刀班长借着点烟时的火光看了眼卫燃，这才开始讲述起了他们和陆尧等人分别之后的遭遇。

只不过，在刀班长的复述中，他们既没有再次遇到越难狼崽子纳汉并且救下他，也没有截胡柑竹村村长，更没有炸死医院的院长儿子，甚至都没有提及不久前才歼灭的那些敌人。

在刀班长的故事里，他们二人除了一路逃一路吸引火力一路埋雷，就没有击杀过任何的敌人。

心知刚刀班长那一眼是让自己保密，卫燃赶在对方讲完了故事之后，立刻问海东青又要了一颗烟，问及了他们当时的经历。

“我和大寨轮流背着陆尧翻了一座山，然后就用指挥机联系上排长了。”

海东青一边帮着卫燃点上烟一边言简意赅的解释道，“后来我们护送陆尧和伤口感染的张红亮连夜往回走，当天晚上就把他们送到了接应的张排长手上了。”

他这边话音未落，李大寨也跟着说道，“罗排长判断你们肯定会回到接应点附近，所以这些天我们一直都在接应点附近等着你们的电台开机呢。”

“陆尧和张红亮情况怎么样？”刀班长也在重新点燃了一颗像样之后问道。

“命保住了”

罗排长一边说着，一边给卫燃二人各自分了半块压缩饼干，“我昨天凌晨和张排长用指挥机联系，他和我说陆尧已经做完手术了。张红亮胳膊上的枪伤感染有点严重，但是应该没有大碍。”

“那就好”

刀班长呢喃着嘀咕了一句，看着外面的雨幕沉默着的吃着手里的压缩饼干。

“老刀，眼下小西凤出了事，我...”

“我知道”刀班长不等对方说完便点了点头。

“你和卫燃都休息休息吧”罗排长跟着转移了话题，“等天亮之后，我们立刻往回走。”

“卫燃同志，陆尧有东西要送给你。”

海东青见刀班长和罗排长结束了谈话，这才朝卫燃低声说道。

“什么东西？”已经三两口吃完了饼干的卫燃一边脱下解放鞋和湿透的袜子一边好奇的问道。

“这个”

海东青说着，已经打开了他的背囊，从里面取出了那台珠江牌的相机递了过来，“他说让你多拍几张照片回去，尤其给刀班长多拍几张。”

伸手接过相机，卫燃略作迟疑后点了点头，“我会多拍几张的。”

“他还说，相机是借给你的。”海东青憨笑着说道，“他让你回去之后抽时间亲自把相机给他送回去。”

“我会给他送回去的”卫燃看着手里的相机再次做出了新的承诺。

“安心睡一觉吧”海东青主动结束了闲聊。

收好相机，卫燃挨着刀班长躺在了摊开了雨衣上，没多久便进入了梦境。与此同时，海东青等人则侧耳听着雨幕中的动静，防备着可能摸过来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