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厨房走出来的时候，一锅片儿汤的油香味也跟着散出来。

  “是片儿汤吗？”闻着香，裴允肚子更饿了。“是是是，你们父女俩快去吃吧。”她妈妈从橱柜里拿出碗筷摆出来，又开冰箱拿前两天刚刚腌制好的咸菜，“你昨晚是不是没吃饭？冰箱里的盒饭还原封不动放着。”刚打开冰箱就看到了昨天给裴允准备好的盒饭，就怕晚上他们回来晚她吃不上饭。

  什么？有饭？

  裴允伸懒腰的动作都停下了，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小的时候，每次爸妈有什么事情可能回来的晚的话，都会在冰箱给她留份饭，微波炉叮一下就好。

  时间过了那么久，她都记不起来了。

  “等下你和我们去新房子吗？”餐桌上，裴晋海问女儿。“去吧，反正都起来了，我还没见过呢。”裴允吸溜一口滚烫的汤，匆匆点头，真香！说完又往饭里加了一大勺韭花酱，又抓了一把香菜。

  “那看完房子，你把我俩送到君怡家吧。”靳如惠手脚麻利地做了个拍黄瓜，端上桌后顺口说道。

  “你们不是排练下周广场舞比赛吗？小允去干什么？”裴晋海奇怪道。

  “你问她吧。”靳如惠朝自己闺女抬抬下巴，不再管他们，吃自己的饭。

  一想到这件事情她就来气，前几天还骗她说什么周末要和同学出去玩儿，结果这一下就露馅儿了。反正该说的话她也说过不下十遍，她知道自己脾气急，但也懂过犹不及，所以先忍这小崽子第一次月考后，就别让她抓住机会。

  “广场舞比赛排练？”裴允傻眼，嚼都没嚼，几个滑溜溜又滚烫的面片顺着喉咙滑下去，“呀！”烫死她了！凳子刺啦一声，裴允赶紧去饮水机上接了一杯水咕咚咕咚灌下去。

  “就不能小心点儿，整天毛毛躁躁的，没事儿了吧？”她妈妈皱着眉头，嘴上苛责，但语气里还是满含担心。

  裴允也知道她妈妈是什么性格，只是原来不懂事，只看得到表面的指责，丝毫不肯看看另一面的关心，所以一言不合就和妈妈翻脸。

  “小心点儿。”她爸爸就温和很多。

  “没事没事，不过时奕和我说是叫我们去给他的生日会准备的，怎么是排练广场舞？”差别太大了吧。

  “行了吃饭吧，也有这回事儿，不过我们主要是去排练广场舞的，你跟我中午在他们家吃个饭，然后早点儿回来学习。”靳如惠给裴允碟子里放了个切饼。

  新房子一片狼藉，找个落脚的地方都难，工人们进进出出改水电，做木工……阳光下飞舞着很多粉尘，味道也很呛鼻，楼上楼下也都是正在装修的，电钻声很大，裴允和她爸妈呆了一会儿就催促着赶紧离开了。

  “这得每天来转一圈监督下工人们，不然谁想来这儿。”车上，她妈妈嫌裴允地催促，坐在副驾驶上给她说。

  “行行行，你们最辛苦。”裴允顺着她妈妈，总感觉她妈妈最近脾气更加暴躁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更年期到了。

  前面，她爸妈已经开始聊起别的事情了，裴允坐在后排，看着年轻了太多的两个人，心里还是忍不住麻麻的，眼底翻滚着温暖和酸涩。

  这段路不太平整，坐在车里不时一阵颠簸，裴允目光收回眼底，不断向后。可时间还是会向前，而这两个人最终还是要回到她记忆中的样子，再慢慢超越一想到这些，裴允就完全生不出顶撞他们的想法了，剩下的只有心疼。

  车窗外的景色飞快后退。

  “行了，回的时候给我打电话。”爸爸把她们放下后，嘱咐一句驱车离开了，他今天中午约了当事人谈案子。

  黑色栏杆的大门此时完全敞开着，不大不小的前院种满了花花草草，拐角一棵树根粗壮的大树，还不见落叶，绿树葱茏繁盛，下面是一个铁质的长摇椅，上面放着几个抱枕。

  “你们来啦，快进来吧。”温君怡穿着家居服站在门口，看她们来了迎出来，面容十分和善。裴允心底松了口气，跟着妈妈进屋，脸上也笑开来。

  偏欧式的现代家居风格，大大的窗户接纳了全部的阳光，米色的整体格调下，整个屋子暖洋洋的，温馨协调却不显小气。

  “这才一暑假不见，小允就又长高了。”温君怡去厨房端来果盘，又拿了好几种酸奶和果汁，坐下后先是和靳如惠聊了两句，然后拉过裴允看着，十分温和。

  这话倒是不假，这个假期她每天坚持跑步，跳舞，运动完还得拉筋好久，身高终于突破了一米六，一下子窜到了一米六七，都超过了她前世的身高，裴允对此表示很满意，她的理想身高是一米六八。

  “这也长得快赶上我了，我可不想让她再长了。”靳如惠一脸惆怅，就怕自己女儿长到一米七。

  “姑娘们高点多好看啊，只要别太高就好。”温君怡宽慰。

  “妈，”转弯处的楼梯口，一阵拖鞋的踏踏声，时奕穿着一身灰色的睡衣下来，脸上带着惺忪睡意，还没醒彻底。

  “阿姨，裴允，你们来了。”时奕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礼貌的问好。

  迎着阳光，时奕看到了沙发上的裴允和她妈妈，残存的睡意散去，对上他的视线，那个姑娘微微低下头，乌黑亮丽的头发散发着融融暖意，连带着窗外的阳光好像照到了他心里。

  “哎，好孩子。”靳如惠笑着点头，又和温君怡说：“你还说我家闺女，你家时奕才是蹿了老高，这都一米八了吧。”时奕这个假期也是个子猛长，原来刚刚一米七二左右，这个假期又是游泳打篮球，加上生长期，也是一路高歌。

  “都一米八二了。”温君怡感慨：“这用的了啥呢，一转眼孩子们都这么大了。”

  裴允坐在妈妈旁边，听着她们的一阵感慨，低头坐在那里玩着手指，有些不好意思抬头看他，她知道他就站在楼梯转角，阳光下倾，披着满身光辉。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一面，在他最放松的地方，穿着最随意的衣服，带着未清醒的意识，而他们身边，是她妈妈和他妈妈在亲切友好的交谈，而或许有一天……还可以不分你我。

  不知不觉中，原来她已经距离他这么近了。

  “咱们的衣服已经回来了，等下秀珍来的时候带过来，看着时间她们应该也快到了。”裴允她妈妈看看客厅里的时钟，她们已经聊起了广场舞的事情，没想到裴允的这个提议，慢慢占用了她们工作之外很大一部分时间和精力。

  “儿子，你不是要去买参考书吗？正好小允来了，你俩一起去吧，中午回来吃饭。”广场舞的其余成员陆续到了，她们正红红火火试着衣服，温君怡百忙之中还记得和自己儿子说一声。

  “嗯，知道了。”时奕坐在餐桌前刚吃完早餐，闻言点点头，“那我上去换个衣服。”时奕和被劝到餐桌前又吃一顿饭的裴允说一声。

  “那倒是正好，出门前我闺女也是说要买书，那你们一起去吧，带钱没，走路小心看车。”靳如惠问着，也不管裴允带没带钱，已经从包里拿出几张一百，“装着吧。”

  “不用这么多。”裴允抽了一张，她妈在金钱方面对她一向不懂节制。

  “哎，给你你就拿着，现在的书多贵啊，顺便给时奕也买了。”靳如惠摆摆手，不耐烦的赶人。

  “这大小伙儿的让个小姑娘给花钱，你快别了啊。”温君怡笑着把靳如惠推回去，“别听你妈的。”然后对刚下楼的儿子示意一下，时奕略带笑意的点头，get到了他妈的意思。

  “你们这两家孩子真不错，长得还都这么好，金童玉女的……”广场舞的阿姨们在两个孩子走了之后打趣道。

  靳如惠和温君怡都笑着推辞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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