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佳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就见一望无际的海上泛起了一阵淡淡的白光，就像在水底点亮了一盏巨大的灯泡。而且那盏灯泡还会移动，大片的白光逐渐从近海处褪去，朝北方漂走……

  许佳下车站到沙滩上望着，惊愕道：“那是什么东西？”

  乔向北茫然摇头：“不知道啊。”

  白光很快就消失在视野里，两人在海风中傻呆呆地站了一会儿，许佳挨不住了，转头重新钻回车里，她没穿外套，脚上穿的又是车里备的开车用的布鞋，出去给风一吹，整个人透心凉。她打开暖气，脑子被风吹了一下倒觉得清醒很多，也不急着找工作了，主动招呼乔向北上车，“走吧，去吃饭。”

  *

  冰冷黑暗的深海里，一团巨大的柔和的白光正迅速向北方游去，光团的核心处是一只雪白的四角鹿，它有一双湛蓝清澈的眼睛，柔顺洁白的皮毛，头上四只角散发着柔和而耀眼的的光芒，照亮大片海域和它背上蹲着的红蓝相间的鸟。

  村民们讨论后决定就由毕方和夫诸作为代表出去找鲲鹏和烛龙，他俩商量过后选择走海路，相对空路来说更隐蔽而且方便寻找鲲鹏的踪迹。

  “好久没出山，外面世界变化真大呀。”夫诸撒着蹄子在海里奔跑，“毕方，等我们找到鲲鹏他们，也去旅游怎么样？”

  毕方牢牢抓着他背上的毛防止被甩出去，一边仔细观察着周围，语气平淡地道：“你的光太亮了，会引起人类注意，不要节外生枝，我得尽快赶回去端盘子。”

  “好吧好吧，你可真是劳碌命。”夫诸额头上的角暗了下来，光团范围缩成一个灯笼大小挂在他头顶，“以前给火神拉车，火神没了就到处找人坐你的车，现在又爱上端盘子，又是车夫又是服务员，你什么时候能换个文雅一点的工作？”

  毕方无言以对，好像是这么回事，可她就是喜欢这种简单又重复的工作啊。

  火红的鸟头歪到白鹿背上沉思许久，忽然立起来，“小彤说我现在是网红，网红应该是一份比较文雅的职业吧，听说只要拍拍照，拍拍视频就行。”

  夫诸：“别说了，我看过你的视频。不是捉鱼就是爬树，还有个生吞活鱼，你告诉我哪里文雅？”

  毕方：“……”

  *

  许佳载着乔向北去了附近一家常光顾的西餐厅，这家餐厅的牛排很不错，家里两个小孩特别爱吃。她照旧点了一份七分熟的黑椒牛排和一份水果沙拉，但见鬼的是，以前觉得很香嫩的牛排这次吃在嘴里却味同嚼蜡，甚至连最爱的水果沙拉吃起来也索然无味。

  许佳看着对面乔向北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不禁开始怀疑人生，“味道怎么样？”

  乔向北点头赞道：“不错，我以前有段时间也爱来这里吃，没想到这么久了味道还是没变，真令人怀念。”

  许佳盯着牛排和沙拉，食物没问题的话，那就是她自己的问题咯？她想起昨天在度假村吃的豌豆面和牛肉火锅，还有甜美多汁的草莓樱桃和新鲜可口的榨果汁……

  看来舌头被养刁了啊……

  乔向北见许佳吃了两口之后再也没动，疑惑道：“怎么了，心情不好？对了，我记得你丈夫是关江？他现在怎么样，发展得还不错吧？”

  许佳摇摇头，“我现在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也不清楚他工作方面的事情。”

  “啊，抱歉。”乔向北眼中掠过微微诧异，但并没有追问下去，反而抽出一张名片递给她，“老同学一场，你要是有什么烦心事可以说给我听听，能帮上的我一定帮一把。我现在就在言诚事务所上班，主要负责家庭纠纷、离婚案之类，胜诉率百分百，老同学有优惠哦。”

  许佳接过名片，惊讶道：“你怎么转行当律师去了？”

  他们当初大学的专业是医药方面的，虽然很多同学研究生就转行了，但转去法务行业的倒没听说过。

  “机缘巧合进了这行。”乔向北笑道，“有需要的地方尽管联系我。”

  许佳没有犹豫，直白道：“确实有需要，不过可能会比较困难……”

  她把自己的状况如实说了一遍，乔向北皱起眉头，“确实有点棘手，仅仅离婚的话没什么问题，抚养权和分割财产方面可能会比较困难，按你说的这种情况，关江应该不是初犯，而且很可能早就把名下财产转移走了。目前来看离婚对你没有好处，作为老同学，我私心劝你一句，有的事情可以看开一点，现在是利益至上的时代，你不如利用他的人脉和金钱为自己创造一笔财富，同时悄悄收集他不忠的证据，到时候再谈离婚不迟，保证能让他元气大伤。”

  在律师行业浸淫十来年，乔向北接触过许多类似案件，对人心的莫测早就司空见惯，不仅毫无波动而且能迅速提出最有利的方案。

  “……我做不到，我现在看到他就浑身不舒服。”许佳苦笑着摇头，论心机，她哪里是关江的对手。

  她从没想过要分割多少财产，能够拿到自己的车和孩子的抚养权，她就心满意足了。

  乔向北：“既然这样，那我再帮你想想办法。”

  ……

  两人一边吃一边谈，不知不觉聊了一个小时。从餐厅出来时，许佳一眼看到对面沉着脸走来的关江，她停住脚。

  “你的手机呢？掉了？”关江皱眉看了乔向北一眼，下逐客令：“这位先生不好意思，我和我太太有点私事要处理。”

  乔向北没动，“许佳，需要帮忙吗？”

  许佳摇摇头示意他先走，“我没事。”

  乔向北离开后，关江立刻责问她：“许佳，你要闹到什么时候？我对你还不够好？你去问问哪个经理级别的男人在外面没有一两个情人，哪个妻子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主动断了关系主动向你道歉，你究竟还想怎么样？”

  许佳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难以相信这样一番话是由他说出来的，似乎更加坐实了乔向北的猜测。她转身往停车场走，“关江，如果你找我只是想说这些，我没什么可说的。我们的观念已经无法达成一致，就不要勉强彼此了。”

  关江去拽她的手试图拦住她，许佳使劲一甩，竟然把他整个人甩了出去，摔在十米之外的台阶上，磕破了额头和掌心，看样子伤得不轻。

  周围经过的路人纷纷停下围观，看许佳的眼神都充满了指责。

  夫妻俩吵架归吵架，动手就是你的不对了。

  许佳觉得自己巨冤，她真的只是甩个手，谁知道关江怎么突然这么弱不禁风！她急中生智，一把捂住脸嘤嘤哭泣道：“我绝不会接受那个女人进门，孩子们也不会同意的，你这个负心汉！”

  路人们鄙视的眼神立刻转向关江。

  有老婆有孩子了还在外面拈花惹草，太过分了。

  关江：“……”

  围观人群越来越多，许佳趁着一片混乱的时候悄悄离开往停车场去。

  随着她一步步走远，心底最后一丝伤感也跟着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