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的意思。”

  尹方把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觉得对方三十来岁，衣服上档次，还挺斯文，蛮有衣冠禽兽，啊呸，读书人的味道，应该财力不错。认真思索了一阵，他试探地询问：“老子也不贪，学雷锋嘛，来个五六百就成！”

  苏瑞还以为他要狮子大开口，一听这话，反而有种合该如此的感觉，脸上隐约露出一丝笑意：“可以。”又问道，“是现金，或者打到你账号上？”

  见他答应那么爽快，尹方有点后悔，要是刚才再要多一些就好。不过话都说出口了，哪有收回来的道理？再眼馋，也得应了：“当然是现钱。”

  作为年长许多的一方，苏瑞自然能看出对方眼底的不甘心，可两眼滴溜一转，很快又收敛了，还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混表情。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他从钱包里拿出一直备着没用的钱，本想压在病床边柜子上，谁知小黄毛猴急地抽过来，立马就塞进了怀里。不由得笑了，苏瑞看了看时间，又瞥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缩到门口打哆嗦的侄子：“时间不早了，尹先生你好好休息。”一转语气，几乎是斥责一般对陈名说道：“走了。”

  尹方敷衍地摆摆手：“慢走，慢走！”现在要紧的可是把钱点一遍，再点一遍。嘿嘿，别说被敲破脑袋，再断只手也值，反正不用出医药费。况且按平日习惯，蹲在酒吧一晚上也摸不到几个钱。

  临走前，苏瑞神使鬼差地回头。那头黄毛随主人哼歌的节奏晃悠着，似乎为拿到了钱而高兴。也就一眼，他收回视线，揪着不成器的侄子走了。

  只是有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那家伙……看起来才十五六吧？”

  2.苏妈威武

  处理完医药费和赔偿，然后把侄子扔回学校，又给忧心忡忡的表姐传达“一切都好”的信息，苏瑞很快就将那晚的事情抛在脑后。

  忙项目比较重要。

  这段时间带着几个学生做项目，虽说是一起的，但大部分都是苏瑞自己干。没办法，太久没做过这方面的事情，哪怕学校没意见，同事也会偶尔说几句闲话。教书育人是一回事，有点成绩拿出手是另一回事，总不能一直啃老本。苏瑞揉了揉眉头，伸手一碰，桌边的咖啡早就凉了，只好再去冲一杯。

  结果，煮热水的时候手机响个不停，他急匆匆地跑出来，一看，觉得比工作那会更头疼了。话虽如此，不能不接：“喂？”

  还没来得及喊一声“妈”，那头已经噼里啪啦一堆话扔过来：“瑞啊，我跟你说，你李叔叔同事的女儿前段时候回国了，长得好看，考了博士，和你年纪正好。你有时间就和人见个面，妈给你约好时间哈……”

  苏瑞刚舒展开的眉头瞬间皱起来，倚在餐桌旁，盯着热水壶很不专心地回答道：“妈！我没兴趣，你别老是这家那家的全塞过来！”

  “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塞过来！你妈我挨个挨个看过照片问过了，才敢给你牵线。”深刻意识到孩子越大越不听话，苏妈气不打一处来，捏着手机又是一顿唠叨：“你说你都三十二了，和你同届的，那个，那个什么我忘了，已经生二胎了！你还单着！也没个人照顾，你让我怎么放心啊？”

  一边听着，一边抬手摁停正在沸腾的热水壶，苏瑞也心累，硬邦邦地回了句：“科技还没发达到那个地步。”

  “……”

  一下子被噎住，苏妈猛然想起，自家儿子似乎在几年前跟自己出柜了，只是她习惯性忽略，还觉得能纠回来，“瑞啊，真，真不成？那个女孩我亲眼看过呢，鹅蛋脸，丹凤眼，气质就和以前的不一样。要不是读博，早就被抢走了！”哪能轮到你个大龄单身的来相亲！

  别看苏妈内心吐槽厉害，说到底，还是心疼。

  “不去，妈，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苏瑞毫不留情地回击。

  看他那么坚决，苏妈也不好继续，又扯了一阵工作啊天气啊衣食住行各方面的内容，像是下定决心，她压低声音问道：“那，那妈给你留意留意，有合适的男孩……”

  这回轮到苏瑞语塞，以前出柜的时候，虽说苏妈还算明事理，加上自己婚姻失败过的经历，也没怎么一哭二闹三上吊。就这样，苏瑞还费了一番功夫来哄，知道她看着周围抱孙子的一个两个，心里肯定不好受。平时通电话或者回家，一聊恋爱结婚的话题，他很少顶撞，有些话左耳进右耳出就算了。可现在，他妈居然要给他约男的相亲？简直是开明过头了。

  没听到回答，苏妈以为他不乐意，更加把劲，放缓语气劝道：“你年纪不小了，总一个人，妈看着心里难受啊。最起码，找个人陪陪，成不？”

  既然对方退到这个地步，苏瑞也不好坚持原来的立场，反正到时候约好了时间，和相亲对象说清楚就成。“好吧。”没等苏妈乐呵，他又补充一句，“不准一堆堆，就一个，成就成，不成就不成。最近我忙项目，腾不出时间，下个星期吧。”

  “好好好，妈是那种顽固的人吗？真是的……好了，你忙你忙，别忘了按时吃饭，能自己做就自己来，总吃外卖对身体不好。对了，最近还有点冷，记得穿多几件在身上。前段时间我听阿玉说了，你就帮这一回，以后再找你，别管了，她家那个读书不顶尖，倒是整天不知道在做什么……”将要叮嘱的一股脑说完，苏妈才心满意足地挂断电话，转过头就打算给自家儿子好好挑选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