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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2 / 2)

  心里千回百转,江婺斟酌着说:“如果你这里有不要的东西,我想拿回去看看,能不能换些你用得着的东西过来,这也算变废为宝,你说是不是?”

  无殃何其聪明而敏锐,看到她脸色有些异样,心里隐隐约约便明白了,便不由得生出一丝愧疚来,“是我疏忽了,考虑不周,竟让江婺为难。”

  江婺一愣,这孩子就明白了?那她的仙女人设果然维持不住了。不过也正常,这个本来就不严谨。

  她脸上不由得有些囧然,“呃,没有的话就算了,姐姐无论如何都会照顾你的。”

  最主要是这孩子原本也过得不好,只比家徒四壁好了点儿,哪里会有什么值钱的古董?上次她捡到的梨花木桌子腿儿不过是运气而已。

  无殃皱了眉,抬手隔着衣服轻轻按住脖子下面,到底还是放下手来,对她说一句:“江婺等一等。”便转身出去了。

  江婺留在屋里,很有些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她干嘛拿这种事情烦无殃一个小孩子啊,愚蠢。

  懊恼完了,她看向房门,透过门缝看见无殃正在院子里跟广常说话。声音太小,她听不清,只见无殃仿佛说了几句什么,广常恭敬地垂手听着。完了广常就出去了,无殃则转身回来。

  江婺做贼似的,赶紧收回视线。等无殃回来,就若无其事地陪他继续读书。

  ***

  广常出了西宫园子的门,两个粗使嬷嬷看他一眼,撇撇嘴就移开了视线,再不敢开他玩笑了。

  他一路走出去,低着头,皱着眉,神色间有些纠结,又有些无可奈何。这样出神走着,没留神差点撞上了人,对方忙不迭出声:“广常,你怎么低着头走路?”

  这声音难得没有恶意,娇娇俏俏,明显是个年轻少女的。广常顿步抬头,却见是春雪,拎着一个红漆的点心盒子,他就歉意道:“对不住,差点冲撞了春雪姐姐。”

  “冲撞了我有什么要紧的,冲撞了贵人可不得了。”春雪道,她转眼看看四周无人,忙小声问了两句:“你这是怎么了,满脸心事的,上哪儿去?”

  广常摇摇头,不作答。

  春雪略略一想,自以为才想到了,便道:“可是你家主子又被其他的打了?小小年纪,可怜见的。”又看他一眼,这何尝不是小小年纪,还没有她高呢。

  她心下叹息,看看四下无人,赶紧从自己腰间扯了个荷包下来,塞到他手里:“这里有几两银子,我这会儿不在厨房,你拿去跟厨房其他人疏通疏通,拿些好吃的!”

  广常看着手上的鼓囊囊的荷包,愣了一瞬,却仿佛烫手山芋一样,又赶紧还到她手里:“这不成,怎么能要春雪姐姐的银子。”

  “这有什么不成?就算是我买你的药罢,你不要推来推去的了,当心被人瞧见!”春雪不由分说地塞进他手里,又赶紧退开了二步。

  广常默然半晌,还是抓在了手里,掩在袖子中,一边低声道:“谢谢春雪姐姐了。”

  春雪见他收下,脸上才显出高兴的笑来,拎紧了点心盒便要走了。

  广常却抬头问了一句:“春雪姐姐这是去哪里?”

  春雪叹了一声:“贤妃娘娘这几日侍疾辛苦,好容易今日宫外来了人,她清闲了些,便吩咐点心房做了核桃酥,我这是给她送过去。”

  广常点点头,侧身等她过去了,才继续往前走。

  没走几步,却又被人拦了下来。

  他抬头一看,又立刻低下头去,恭敬地喊了一声:“福安公公。”

  福安却抬手阻住他说话,左右一瞧没人,赶紧将他拎到了一座假山后的隐蔽角落,掩人耳目。才昂首挺胸地站稳了,拂尘往肘间一扫,斜眼睨着他,慢里斯条地开口:“早先看你机灵,挑中你去伺候西宫那位小主子,杂家便同你说了,那边一有什么异动便来告诉杂家。如今三个月过去了,你是一次也没来找过杂家啊。广常,你是忘了呢,还是有了别的心思?”

  广常满脸惶然,正要辩解,福安公公却哼了一声,加重了语气:“这……可是皇上的意思,你若是敢有任何怠慢,那可是欺君之罪,要灭九族的!”

  “奴才不敢!”

  广常脸色立刻变得惨白,朝着金銮殿的方向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连着磕了几个响头,额头磕在坚硬的石面上,立刻红肿渗血。

  “行了起来吧,当心被人看见了。”福安看他的惧怕不似作假,便令他停止,转而道:“还不快跟杂家说说那边的情况!”

  “是,是。”广常从地上爬起来,也不敢抬手去擦脸上,垂首恭敬地说:“西宫那边,这三个月来一共遭到十一公主或六皇子带人去闹了十来次,除了九月里那次十一公主出了意外,那边一直都……”

  福安听到这里,眉头便是一皱,猛地目光一厉低喝道:“谁要你说这些没用的!这些事情满宫上下谁不知道!”

  广常吓得霎时住嘴了。迟疑半晌,惧怕的语气里带了几丝茫然:“奴才愚笨……公公到底想要奴才说什么?”

  福安看他一眼,见他是真的不明白,便低声提醒道:“就是西宫里边有没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状况出现……”

  广常面上更疑惑:“不为人知的状况?”

  福安没好气,只能把话说得更明白:“就是问你,那位小主子平日了都做些什么、见过些什么人没有,或者有没有谁犯了忌讳,偷偷踏入西宫的?自然,这里边要除去常去闹事的几位小祖宗。”

  广常心下巨震,眼睛猛地瞠大,好在他低着头,并没有被福安发现。

  他仍惶然不安回道:“奴才不敢欺瞒,西宫里一向沉寂,除了十一公主、六皇子等常去、常去虐打,其余时候也只有奴才进出送吃的,再没有别人了。小主子……因为年幼体弱,惨遭毒打之下,每次总要好些时日才能缓过来,往往这次还没好,下次又来了,旧伤添新伤,又缺医少药,咳嗽、吐血不停,总也没有好的时候。平日里不过是躺在床上养着罢了,并做不了别的什么。”

  这等惨况,饶是福安听了也心生不忍。只是思及当年那一桩满朝震惊的公案、那血流成河的骇人场面,他又哪里还敢说些什么。又想起近日里皇上寝食不安,龙体欠佳,夜里每每梦魇,何尝不是因为此事?

  他叹息一声,道:“既是如此,你便回去罢。往后有了什么,记得来告诉杂家。”突又眉头一皱:“你不好好待在西宫里,出来干什么?”

  广常面色不改:“天气严寒,小主子身边没有足够的御寒之物,这两日感染了风寒,奴才想着去厨房要些姜汤也好……”

  “罢了罢了。”福安挥挥手,从袖口掏出来一袋银子给他,“那些人惯是捧高踩低的,没有银两你怎么使得动?拿去罢。”

  广常忙不迭接过来,感激道:“福安公公心善,奴才替小主子谢过了。”

  福安却没当一回事,只又沉了脸色低声提醒道:“虽说派你到了那个地方,你伺候可不能不尽心。不怕告诉你,皇上那儿明面上虽是冷着,暗地里可是关注着呢,若有什么闪失,你一颗头可不够砍的。”

  广常脸上便有带了几分惶然,躬身应道:“是,多谢公公提点。”

  福安嗯了一声,看看外边无人经过,便把拂尘一挥,快步走了。

  待他走了,广常面上却露出一丝讽笑。他把银子收起,却没往御膳房走去,反而朝着方才福安走来的方向——棠香宫那边去了。

  冬月里冷飕飕,天儿黑得也极快。江婺陪着无殃学习了一天,下午根本忍不住频频打哈欠,好在四点多天就慢慢暗下来了,光线不足,江婺就阻止他继续看书。她第一次在屋里点了一支蜡烛,让他休息一会儿,自己则到外面井里打水来烧。

  广常恰在此时进来,目不斜视地进了房间,随后里边传来了几句低低的交谈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