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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节(1 / 2)





  这一连串操作如行云流水一般,统共也没有超过两三眨眼的时间。别说旁人意欲插手,就连反应过来都有难度的时候,事态已经整个尘埃落定了!

  画魂诈我!乌先生恍然大悟,恨得差点捶胸顿足:刚刚那几个画魂讲道理时必然故意装傻,不然这怎么现在突然变得这么足智多谋又有行动力?

  他不知道,对洛九江的画魂来说,这事不关系装傻与否,只关系执行的最终对象是谁。

  游苏创造这个画魂的时候,没忘记画进去洛九江对寒千岭的爱。

  于是乌先生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天边那条蓝龙腾身而起,气机远远将这间书房锁定,不容七人挪动半分。

  蓝龙甚至连书房外的几个幻型阵法都没破坏,就瓮中捉鳖一般,把他们几个给一网打尽了。

  寒千岭把这七人擒下,随手扔在房间角落叠成一摞。

  此时书房满地都是碎瓦碎瓷,纸笔飞墨溅得满地都是,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寒千岭却毫不介意地站在一片狼藉之中,目光深而留恋地从那五个洛九江身上划过。

  他第一句话没问游苏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没有关心游家内部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动荡。他只是看着那几道墨色身影,把一串少年洛九江和青年洛九江看了个遍,万分怀念地评价道:“游公子妙笔天成。”

  游苏郝然地垂了垂头:“寒宫主实在过誉了。”

  寒千岭微微一笑,这才把注意力转到游苏身上。

  “游公子需要我来帮什么忙吗?”

  “我……”游苏张了张嘴又顿住,他恨不得一气把游家的事告诉眼前这位寒盟主,可话到了喉口又被生生咽下。

  他的家族把他视为传宗接代的香火更甚于把他视作一个单独的人。他们蒙蔽他,保护他,把他困在无声的围城之中,再用软绸和金玉来包裹他。

  但在过去的十七年里,游家没有对不起他。

  他们虽然出于别的目的特意在培养他,可他们并不是在害他。

  要游苏顷刻之间就改口倾吐游家的种种错处,他说不出。

  ——然而,然而,与玄武界相对峙的,不仅是三千世界这个空茫的概念,他们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

  游苏继承了老祖画魂的本事,因此对个体的情绪就更体察入微,生命在他这里也远比别处更重。

  昔年他还只是个坐不垂堂的千金公子之时,就已经有一种出自天性的温软善良。画魂的技艺令他对生命的悸动更加敏感,也更割舍不下。

  他只有茫茫然地看着寒千岭,朝对方的方向走去一步,仿佛想要找点什么支撑似地想握寒千岭的手。

  寒千岭不动声色地避开,顺手抄起桌子上幸存的笔筒塞给他抓着。

  游苏也不介意这个。他就那么紧张地握着那个翠玉笔筒,直到筒身上甚至泛起一道细碎的裂痕。

  他喃喃道:“寒盟主,我,我们游家对不起三千世界……”

  寒千岭早在他召唤之时就有猜测,如今一听他的这具模糊不清的指代,心里至少也确定了七八成。

  他只是平淡而笃定地说道:“不论前事如何,及时止损也是功德。”

  他没给仿佛被抽去主心骨的游苏更多思考的机会,直接拿话问他:“游公子接下来要干什么?回游家去吗?”

  游苏多年以来的习惯让他绝不会对旁人的问题听若惘闻。

  特别寒千岭问他的问题还是“是或否”这样简单的二选一。

  他虚弱地说:“不行,我不能回去……”

  倒不是因为他向寒千岭坦白了游家底细心虚,在游苏看来,在大义上做错事的是游家,心虚的应该是家族而不是他。

  但很显然,于寒盟主的眼皮底下乌先生都敢打晕他带走,他如果此时回家,那想必就是上门给送菜的。恐怕当场就被打包送往玄武界了。

  游苏虽然秉性纯善,可这么简单的道理他自然能想明白。

  “那游公子有什么打算?躲起来?”

  “不,”游苏的眼神又清明了些,他把自己的拳头握紧又松开,坚决道:“皇皇正大之下,我无错无屈,何来苟蝇躲避之虞?”

  和寒千岭两问两答之间,他的精神已经好了不少。刚刚那种巨大冲击之下造成的软弱神色也褪却了大半。

  寒千岭第三次朝游苏发问:“那游公子有什么想做的事吗?力所能及之内,我愿襄助公子。”

  游苏紧抿着嘴唇,站着思考了一小会儿。

  他已经察觉到,寒宫主的性格和洛兄是很不同的。

  同样的情况放在洛兄那里,一定会热心替他陈列出许多选择。洛兄会劝自己,开解自己,和自己分说明白游家此时的位置,以及多年来自己和游家的关系……但寒宫主不会。

  寒宫主不评价游家也不评价自己,只问他接下来有没有想做的事。

  洛兄热情浪漫,而寒宫主淡漠可靠;洛兄修道重修心,无论是刀法还是性格都令人惊艳,而寒宫主虽然从不曾做过闻名的出格之事,可没有一个人敢小瞧他,也没有一个人不知道他。

  所以画洛兄可以用粗狼毫白描线条,刀锋需格外睥睨纵横;而寒宫主要当心工笔,他整个人精细到不能增减,发丝稍乱一分气场就有不同。

  意识到自己又下意识往画魂的方向想后,游苏把思绪收了一收。

  他想:不管洛兄和寒宫主的性格究竟有怎样的区别,可他们两个都是为我好的。

  他们都是好人。

  ——这句评价寒千岭的话要是给阴半死听到了,他能把游小公子放进药鼎里炖了,什么时候脑子清醒了什么时候让出来。

  但游苏又不是阴半死的蛔虫,哪知道对方的心思。因此,他只是敬佩地看着寒千岭,轻声道:“宫主,我想去前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