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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节(1 / 2)





  洛九江蹑手蹑脚地退出客房,给谢春残掩好了门。

  而谢春残一直蜷成一团睡在暖和的被子里,被子随着他的呼吸有规律地一起一伏,额上一缕碎发不时滑下又被他的鼻息吹开。

  在连年的劳累和郁结之后,他终能于今日里获得一场好睡。

  洛九江漫步到院子里,想着身后客房里的谢春残,与纠缠着他前半生的累累血仇。原本他神情中还隐隐带着几分烦忧怔然之意,但在看到已被收拾过一遍的院子时,洛九江却不由得回过神来,眉头不自觉地一松。

  “千岭?”

  院子显然已经被打扫过一遍,几个被他们摔裂的酒坛和杯子碎片都被灵气卷起,和长几一起归到角落里。

  寒千岭就在小院的最中心抱臂站着,好像是在等待洛九江。他脸上带着丝似笑非笑的神气,脚边居然还撂了一个漆桶。

  寒千岭扬了扬下巴,指向了院墙方向,无奈笑道:“看你们干的好事。”

  那一面雪白院墙原本光滑平整,在月光照映下隐现皎光,就更是喜人。然而如今上面又是酒渍又是刀痕,砖缝里居然还钉着几块粗陶碎片,不知道的人简直要以为这里发生过什么惨案。

  倘若院墙有灵,被谢春残和洛九江这么没轻没重地糟蹋过一遍,想必是要大哭一场的。

  洛九江咳嗽一声,自己看看那面墙也觉得不怎么像样。接着便见寒千岭弯腰一提甩手就抛给了洛九江一样东西。

  洛九江探手结果,原来竟是一只刷子。

  “刷吧。”寒千岭认命道,“今天晚上,咱们两个一起。”

  洛九江捏着那只刷子,翻复看了两眼后心情稍缓,一时居然有点想笑。

  寒千岭早就任劳任怨地走到墙边,用灵气把沾染了酒渍和刀痕的墙面齐齐抹去,露出里面那层灰扑扑的内里。

  “千岭,你怎么回事。”洛九江忍笑凑到他身边,“怎么每次刷墙都有你?”

  “……”寒千岭无奈回视一眼,最终还是稍稍偏头,拿自己的额角抵着洛九江的碰了碰。

  “问得好。”寒千岭说,“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你总会有那么多搞事的方法,最后非让人刷墙不可?”

  天可怜见,算上今天,寒千岭一辈子也只刷过三次墙面,没一次能和洛九江脱开关系。

  至于那个“为什么一刷墙就有你”的问题听起来简直像个倒打一耙的扯淡——洛九江既然被扣下来刷墙了,难道寒千岭还能不陪吗?

  寒千岭手上动作相当利落迅疾,和洛九江相互搭了几句话的时候,已经把大半扇的墙面都刮抹平整。

  俗话说一回生,两回熟。如今这已经是寒千岭刷墙的第三次,论起手脚麻利来,简直能够出去给人当个老师傅。

  他身上还穿着身为神龙界主的常服袍子,银线金绣,一条苍蓝色的飞龙环绕周身,在云雾间探出头爪。就连袖口细细三道墨蓝色的环纹,仔细一看,也能分辨出是某种形似龙鳞的绣法构成。

  他衣着如此繁复华贵,气质又这样清俊孤高,此时却相当不讲究形象地高挽着袖子。干起活来足以称得上吃苦耐劳、任劳任怨和土了吧唧。

  这场面终于看得洛九江良心不忍,把剩下的那一小半墙面自己削了,算是给他搭一把手。

  两人各踞墙头一端,由外向里,从两个方向向中心靠拢,各自唰唰挥舞刷子,把墙面涂将起来。

  洛九江居然还没心没肺地在那里笑:“你长高了这么多,现在刷墙,不是比以前容易多了?”

  寒千岭哼了一声,没有答他。

  要说他从前两次被洛九江牵累着刷墙,那都是在七岛上的旧事了。

  第一次刷墙,还是他们两个都年幼的时候。那时候寒千岭刚被洛九江拐回洛氏,寒千岭还没被分到一个比邻洛九江的小院,两间院子中间当然也更没打通什么来去自如的暗门。

  当时洛九江虽然依旧有点凡事不假于人手的习惯,但毕竟年纪尚幼,房间里总会有两个丫头婢女老妈子。

  到了晚上关上院门,基本上过了戌时就要落锁,没有急事敲门,横加的那三把大锁是不开的,不但锁着门外的人,而且也锁住了门里的人。于是洛九江每天晚上只好翻墙过去找寒千岭。

  后院墙矮,族里的普通婢女又没有修为,看洛九江在被子里塞个枕头就当真以为他睡熟了。

  就这样,洛九江天天晚上翻墙出去,寅时左右再翻墙回来,每个晚上和寒千岭谈东聊西,切磋招数,或者两个小孩子什么也不干,蒙在被子里拿布老虎角力都能玩上半个时辰。

  要不是三个月过去,洛九江后院矮墙被他来回蹬掉一片墙皮,留下大半面的灰黑脚印,这事情还不知道能被瞒到猴年马月。

  东窗事发之后,洛夫人就做主给寒千岭换到洛九江隔壁的小院,又请人来打通了两个院子的院门。不过作为调皮捣蛋的后果,洛九江最后被判刷墙一次。

  关于这个结果,寒千岭自然不会袖手看着,当然要下场帮刷。

  ——直到现在,七岛洛氏族地里有客人慕名前去拜访时,仍会被家中老仆引到那面院墙后面。老仆拍了拍结实的墙面,骄傲道:“就这面墙,灵蛇少主亲手刷的!”

  客人:“啥?”

  “神龙界主也刷了!”

  客人:“啊?!”

  当然,关于这些插曲的个中细情,就不为洛九江详知了。

  至于第二次刷墙,自然也是洛九江惹的祸事。

  七岛上难免有些少年嘴碎,十二三岁正是刚知道点什么,又半懂不懂,偏要处处显摆自己明白的时候。

  有次洛九江和寒千岭上门做客,便有这么一伙儿嘴贱纨绔往歪里说他们之间的关系。

  洛九江少年天才,又是洛氏少主,他们还留三分口德,至于面貌秀美又不常与人交的寒千岭,则被连着出身一起,被冠上了各种恶意的猜测。

  洛九江原本差点拔刀,但听到“落红”二字后彻底怒极反笑。

  正巧七岛上有种拿红藻制成的特殊颜料,洛九江弄来一桶,一个个抓着这些人的后脖子,把他们的脸在桶里泡过之后,啪啪印了满满一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