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莲原本都要跨过门槛了，就又停了下来。

  她缓缓的转头看着傅灵，直视着傅灵的眼睛说：

  “她要怨我就怨吧，我不在乎。”

  她的这局话让傅灵觉得她语气里似乎带着点赌气，但她还是有些责怪的问：

  “自己的孩子你也不在乎吗？”

  “你不是说她离开了我就是个独立的个体吗？既然这样，又何必总活在我的阴影里。”此刻的楚玉莲还很年轻，看着还有点少女的稚嫩，完全看不出她即将为人母。

  她那漫不经心的样子，好像在说什么不重要的小事。

  “什么？”傅灵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有些不悦的说：

  “怎么能说是活在你的阴影里呢，你作为她的母亲若果没有尽到应尽的责任，她的一生都会~”

  “都会怎么样，不幸是吗？哼。”楚玉莲不屑的笑着。

  傅灵听到这里后气的满脸通红，她握紧拳头使劲克制着自己。

  “长大后自己的人生过不好要怪父母吗？明明是自己没本事。做父母的已经给了她生命，又把她养到成年了，成年后的生活就看她自己怎么过了。谁都没办法替她过不是吗？自己的路还是要自己走。”有些奇怪傅灵的反应，但在催眠的情况下只以为傅灵也曾经有过相似的经验。

  “可你把她长大后的命运都给定好了，你凭什么这么做？”傅灵其实对于自己以后是不是会在店面一直待着并不排斥，反正她在外面也活不好。

  可是这种被人决定命运的感觉让她非常的不爽，凭什么那些做人父母的明明没有怎么好好照顾孩子，却能理直气壮的安排他们的人生。那种把孩子当成自己所有物，按自己的喜好来揉捏的人，实在是很过分。

  “刚才不是说了嘛，她现在在我肚子里我就有权决定她的生死。至于以后她要是有能力挣脱那就要看她的本事了。”楚玉莲丝毫没有在意傅灵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你根本不在乎她吧。”既然不在乎，还不如让她自生自灭。

  楚玉莲听到这句话后顿住了，她看向门口，脸上有丝挣扎，但在她身后的傅灵却没有看见。

  最后楚玉莲似是想通了什么，淡淡的说：“也不是不在乎，只是这孩子长大了总会离开我身边，我又何必那么上心呢。”

  “那你觉得丈夫才是那个陪你到永远的人是吗？”傅灵有些怀疑，难道她母亲最爱的是她父亲？

  “当然不会啊，他不过是一个可以保我在这个社会不被流言攻击的屏障而已。”楚玉莲丝毫没有隐瞒的说着，她那个样子好像真的不把傅政华当回事。

  傅灵看着她那薄情的样子有些同情她父亲，但同样生出了一些疑惑。

  她一直以为她母亲是被她父亲哄住了，才会下嫁，但之后无法忍受婚姻中的地位才会变得孤僻。可现在看来她完全就没有受伤的迹象，反倒心里很清楚。

  清楚的知道自己该什么时候步入婚姻，知道自己能力不足，又或者为了躲避人们探究的目光才会选择跟大部分人一样的生活。

  此刻的楚玉莲非常的冷静，在她眼里感情根本没有理智重要，就算跟傅政华那个一点就着的火药桶在一起，她也能让自己活得很好。

  可是为什么在她的记忆里她母亲总是发狂呢？还有点神经质，虽然现在看着也是比较脾气古怪的。

  果然是亲母女，楚玉莲的这种因为孩子迟早就会离去就不打算付出感情的性格，倒是跟她很像。她也是这么怂，从来不肯踏出去一步。

  所以她们这种人根本不配拥有真情，所以她又有什么资格怪她呢？她还不是一样自私，不愿付出，只能说她生在一个比较宽容的年代，不用太刻意在乎别人的眼光。

  要不然被逼无奈的她也许真的会选择一个差不多的人将就，然后一辈子都不幸福，甚至连累孩子。

  “你为什么会这么自私？”傅灵眼中带着泪问道。

  她倒不是在责怪或者质问，纯粹只是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将她变成这样，弄得她也遗传了她的自私。

  “不知道，可能是遗传吧。”楚玉莲轻描淡写的说着，但是眼中却有着一丝痛楚。

  她看傅灵眼睛泪眼朦胧的，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难受，她皱起眉头说：

  “自私有什么不好的，这辈子能帮到自己的、能让自己开心的就只有自己啊。我倒是希望我的孩子也这么自私，这样我就不担心她会受到欺负。这样我才安心~”

  楚玉莲的语气突然变软，让傅灵有些不知所措，可是正在她踌躇的时候楚玉莲已经打开门走了出去。

  这一次傅灵没有叫住她，不知道是没来得及反应，还是因为她没有什么想问的了。

  “自私点，她就会安心？”傅灵怔怔的看着门口，轻声低喃。

  缚奴偷偷的从吧台后面探出脑袋，看着傅灵。看她一直僵在那里不动就叹了口气，那黑黑的眼睛一直盯着缚奴，也不知道是在表达什么情绪。

  傅灵在很久以后才擦了擦眼泪回到了沙发上，她现在的心情很是复杂，究竟是该气楚玉莲自私透顶，将她交易给店面，还是该为她最后那句话再做一次解释。

  是不是她也是有为她着想过，希望她自私不被人伤害，也就是她怕傅灵受到伤害？这是一种很笨的保护人的方法吗？

  就是不在她心里放进爱，又对她非常冷淡，让她也变得冷酷、不近人情，自私，一个人不受伤害的活着？

  可是这个世上哪有人不受伤的，人活着就逃不过受伤。

  她看向大门旁边的大屏幕，有些犹豫，要不要看她父母曾经的样子？

  但是纠结到了夜幕降临她也没有去打开那个屏幕，既然那些事过去了就让她过去吧，反正她已经见过最想见的人了。

  傅灵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楚玉莲真的是她这辈子最想见到的人，她真的很在意她。

  “妈妈~~”傅灵自己在黑暗里叫出了很久没有叫的称呼，她蜷缩在沙发上，像个被遗弃的孩子。

  或许她从来就没有长大，还是那个盼着自己母亲关注自己的脆弱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