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灵这才听出来傅政华的意识又穿越回了她母亲在世的时候，而且听这语气像是他们刚结婚那会儿。因为在傅灵懂事后，就没听过他用这么软的语气跟她母亲说过话。

  傅灵犹豫了一下就没有开门出去，而是在原地听着傅政华的话。

  看着傅政华那伤心欲绝的表情傅灵觉得有点陌生，她以为她父亲是个没心没肺的，娶了老婆只是为了当免费保姆使用的。可是看这个样子，他对她母亲也是动过真感情的。

  她母亲楚玉莲反而因为无法接受婚后的落差表现的非常跋扈，甚至都无法接受那种生活。傅灵想到这里也没有觉得说哪方不对，毕竟就算是她也无法忍受那种每天在家里当黄脸婆，同样厌恶有着做不完的家务的生活。

  只是有时候想想生活不就是这样吗？那他们又在矫情什么？傅灵承认自己跟她母亲一样矫情，可这是她的自由，她有权利去追求更好的生活，而不是说接受这种让她不满意的安排。

  “大家谁生活不是这样过来的？难道不能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孩子忍一下吗？”傅政华继续说着。

  为什么要忍？你算什么？傅灵在心里默念着，这不是她的想法，而是她在想象她母亲是怎么回话的。

  “为什么？难道我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吗？”傅政华好像能够听到对面人在说话，继续自言自语。

  只是他言语让傅灵有些震惊，她果然猜对了吗？她妈妈那时真的是这么说的？

  傅灵想到这里突然又有些同情眼前这个男人，不过也只是这一瞬，有时候你在一方面非常弱势值得同情，并不代表你就是个好人，傅政华自己本身问题也很多。

  原本打算今天就走的傅灵就这么被傅政华给挡住了去路，虽然他没有一直抓着傅灵不放，但傅灵看他执拗的样子还是将延期了回去的日期。

  傅灵将箱子又放回了卧室，走出来时看见傅政华又变成了呆呆的模样，他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可是电视根本没放，里面只有他自己的倒影。

  倒是跟以前挺像的，傅政华下班后永远就那么坐在那里看电视，楚玉莲唠唠叨叨的做着家务。以前傅灵也想过她要是那么不愿意可以不做，可是有洁癖，还有点强迫症的楚玉莲根本看不上别人干的活。

  因为上高中后傅灵假期在家也帮忙干活，可每次楚玉莲都会在后面重新收拾一遍，然后咆哮着说傅灵跟她父亲一样什么也帮不到她。

  “爸，你说你们两个这样，何必结婚呢？再吵也不离婚，你们究竟是因为什么？”傅灵坐在傅政华旁边说。

  好多人说那些一直吵架却不离婚的父母都是为了孩子，可是傅灵可没怎么感觉到他们对她的不舍，所以什么为了孩子这种理由在他们身上是不成立的。

  傅灵看着不回她，也不看她的傅政华没有觉得失望。这样也好啊，最起码他们不会争吵，就这样安安静静的陪伴着对方挺好。

  “我记得小时候你们有一次吵架吵得特别凶，结果吵完两个人谁也不理谁，晚上都因为负气出走不回来。那时候我好像四年级吧，下课回来后发现你们不在，门也锁着。

  那天很冷，十一月份了，都入冬了。我里面穿着毛衣，外面穿着带绒的衣服，可是还是觉得很冷。但还是傻乎乎的一直站在门外等，觉得你们一定会回来的。”

  傅灵每次想起这一幕都觉得很冷，她仿佛又回到当初，大冷天没有帽子和围脖，只有衣服后面帽子。冻得直流鼻涕，还时不时的在原地跳两下，一直望着屋外，却不见人影。

  她以为那只是个意外，可后来才发现那只是风开始，从那以后她父母经常各自出去不回家。父亲下班后就直接去他大伯家，或他朋友家喝酒，她母亲则是去她朋友家玩麻将，或者聊天。

  只有她，像个被遗忘的孩子，永远下课回来就面对一个带锁的门。

  “要不是后来十一点多了我还站在门口，被好心的邻居请进屋里，我可能就冻死在门外了。”傅灵看着依然漠视她的傅政华有些愤恨的说。

  其实那时候她去哪儿躲一下也可以，甚至可以去她大伯家、傅政华朋友家、楚玉莲朋友家找也都可以。可是她就是个倔脾气的，也可以说知道她父母肯定不愿意她去找他们，硬是等在那里不肯找地方躲藏。

  可能也是在测试吧，看她自己在父母的心里是否重要，可是结果是，最后给她台阶下的是陌生人。

  “其实，我根本不重要对不对？那天冻死了，你们也只是互相指责几句就完了，对不对？然后你们又会商量着要下一胎，最好要个儿子。”说着说着傅灵的眼泪就流了下来，她感觉到了自己的眼泪后嫌弃的擦了擦。

  明明早就说好不再为这事难过的，为什么还是这么没出息？

  傅灵在这里使劲擦着自己的眼泪，又掐了掐自己的胳膊，不让自己再伤心。厨房那边钱如悄悄的看着她，满眼的怜爱。

  “儿子，我要儿子。”原本呆滞的傅政华听见了傅灵的那句儿子，终于活了过来。

  “你没有儿子，你这辈子都不会有儿子！你就我这么一个讨人厌的女儿，你就死心吧！”傅灵听到这句后失控的喊了出来。

  最好发现傅政华有些惊惧的看着她就瞬间有了一种快感，那个以前总是威严无比的人，也会这么怕她啊。

  也对，以后这个人过得好不好可是她说了算呢。

  “你在害怕啊？你是该害怕，你这辈子没儿子给你送终，就只有我这个女儿，我心情好呢就把你送到好一点的养老院，经常去看你，让别人好好照顾你。我要是心情不好！我把你直接扔在大街上！”到最后傅灵直接就是逼近傅政华面前吼了出来。

  “神经病，神经病！我不要睡大街！”傅政华可能被吓到了，突然推来傅灵，疯狂的摆着手喊着。

  看着傅政华乱喊乱叫傅灵就不耐烦的吼道：

  “给我闭嘴！”

  突然她觉得这一幕非常的熟悉，好像她小时候每次害怕的大哭，他就会这么吼她，没想到这一切竟然在这一天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