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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渡第9节(1 / 2)





  “这样吧,给你打个折,每个月一千房租就行,包吃住,但我现在被窅魔缠上了,能不能活过这几个月都不知道,你们能住多久,就得看我能活多久了。”

  言下之意,你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的房东就这么凉了吧?

  从广寒之前的表现,和怪鸟的对话里,何疏知道对方肯定有办法对付妖魔,只在于想不想出手。

  这话说完,对方久久不语,何疏被盯得浑身发毛,还以为广寒嫌这笔买卖不划算——也是,便宜那点房租,还得保房东的命,换了他也宁愿继续睡天桥。

  就在他考虑要不要讨价还价把房租减免掉,换取自己一条狗命时,广寒忽然问:“你跟閣皂山有什么渊源?”

  何疏疑惑,想了想,摇头:“我听我外公说过,太外公出身蕴海山致虚派,当年多么牛逼风光,但我却根本查不到这个地方。”

  “北宋时,茅山、龙虎山、閣皂山并称三大符箓宗门,盛极一时。淳化年间,冯寿出走,于蕴海山创致虚派,是为閣皂山分支,后来閣皂山的言法道失传,致虚派就成为言法道的唯一传承。”

  广寒说罢,目光落在他身上凝住。

  “你之前在阴阳混沌交界用的法咒,就出自言法道。”

  言法道,顾名思义,以言定法,言出法随,万物无有不从。

  它出自符箓,又跟符箓有所不同,相传起源于上古时代,女娲下授于人的术法,仓颉造字之后,将文字寓于声调,以字形为法咒,以声言为兵器,将此术发扬光大的,是东汉末年的张道陵,据说他有十八字真言法,从风雨雷电,到点豆成兵,无所不能。

  像佛家的六字真言,如日本的言灵术,其实也都是同样的原理,只不过各地相继流传,各成一家。

  传说学此道精深者,往往只需出口一字,就能引来天雷地火,甚至更为宏伟的天变。

  何疏一听这话,就知道广寒门儿清,是个懂行的。

  他记事以来,外公就不大乐意说起自己从前的事,却又舍不得自己道法失传和何疏天赋浪费,还是一点点找机会教。

  当时何疏也小,一心贪玩,外公让他每天写完作业学两小时,他就惦记答应小伙伴踢足球,千方百计躲开,最后至多学了半小时就迫不及待要出门玩,外公叹气没拦着,只喃喃说看来要后继无人了。

  但何疏的确是天赋过人,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竟也学了点本事。

  “外公说,蕴海山致虚派后来人才凋敝,基本就剩下他一个,也没什么外传不外传的说法了,不过我学得稀烂,顶多就是半桶水。”

  要是外公在,也不至于让窅魔盯上他,还束手无策。

  广寒盯着他,一错不错:“除了言法道,你身上还有一样法门。”

  何疏嬉皮笑脸:“招小姑娘喜欢的法门?你也想学?”

  广寒自动跳过那些胡言乱语,跟没听见一样。

  “阴物格外受你吸引,你,是不是学过请神术?”

  何疏的笑意一点点收敛起来,认认真真看了广寒好几秒。

  广寒和怪鸟对他没有恶意,这他很确定。

  此人有本事,怪鸟没法解决的麻烦,他出马就能解决了,这何疏也很确定。

  双方毕竟不熟,何疏给他漫天扯皮讲故事,也是接触试探的过程。

  但何疏没有想到,对方一开口,居然就把他心底最不想去碰的那丁点儿过往给揭破了。

  第7章

  请神,顾名思义,就是与天地神灵沟通,邀其前来为自己办事,或者实现自己的某个愿望。

  在某些地方,请神被称为扶乩,更有具体的请神方式,询问人先问事,然后由鸾生请神上身,以竹签特制的乩笔在细沙盘上根据神灵指示画出一些只有鸾生能懂的讯息,由他传达给求问之人。

  这种请神方式相对原始,更容易为普通人接受理解,但还有更多请神的方法,东西方各个宗教,都有不同秘法,甚至东南亚或非洲部落,也有五花八门的请神仪式,不足为外人道。

  閣皂山是以符箓为主的道门,极少涉足请神术,但何疏外公的母亲,早年出身西南苗族一支,部族里有神巫一职,能与神明沟通,也就相当于请神。

  但整个部族里面,真正会请神的也就那么一个,随着现代社会到来,年轻人逐渐走出大山,留守的老人也相继去世,据说何疏这位太外祖母,就是他们族群里的最后一个神巫。

  何疏的外公、何疏的母亲,都没有遗传到这方面的本事,只有何疏从小能记事起,就经常指着没人的地方说那里有个叔叔阿姨,或者冲着空气玩闹,把父母吓得够呛,还是何疏外公想法子把他这双阴阳眼按个“开关”,教他长大后自己学会控制,才算给了何疏一个正常的童年。

  但他觉得何疏资质天赋,如果只当一个普通人成长,实在有些浪费,就把自己门派那些快要失传的符箓教给他,除此之外还有自己从母亲那里听来的关于请神的只言片语,也都像讲故事一样描绘给何疏听,却万万没想到十几年后自己外孙会因此闯下一个大祸。

  话痨鸟甚至等不及他进入正题,就迫切插嘴。

  “该不会是你撞大运请到什么真神菩萨,结果贪得无厌,被反噬了吧?”

  大多数时候,请神只能请来阴灵,也就是徘徊天地之间的残魂,能请到真神下凡的几率微乎其微,就算真有人能请到,凡人身躯承受不住超过负荷的力量,也会受到强烈抵触,轻则生病,重则残疾。

  所以很多干扶乩这一行的鸾生乩童,问事请神,请来的大多是附近孤魂野鬼,一缕残魂留恋人间,问到的事情也时准时不准。

  何疏一天到晚懒懒散散,提不起精神,怪鸟当然不会认为他能请来真神,顶多也就是体质特殊,吸引点游魂野鬼上身罢了,可那样恰恰又是对身体极大的损害,恶性循环,也难怪他现在会被窅魔盯上。

  它见何疏浮现古怪神色,不由咦了一声:“我猜对了?你还真请来哪尊菩萨下凡,神仙化身?”

  何疏沉默片刻,继续讲故事。

  少年何疏似乎天生就受眷顾,他在学会那半吊子请神术之后,第一次在自己小房间里操作,居然就请来了本地城隍庙下辖的判官。

  初生牛犊不怕虎,虽然有外公谆谆告诫,何疏也没怎么把请神的风险放在心上,如是几次之后,每次请来的,虽说官职不大,名字更偏冷门,可都是正儿八经的阴神,而非孤魂野鬼。

  怪鸟听得鸟喙都快合不上了:“不对啊,请神之前,你起码得知道你自己要请谁,不说了解对方生平,起码名字来历是要知道的,你连要请谁都不知道,怎么会有判官阴神就轻易过来?”

  回答它的是广寒:“这就是天赋,有些人天生特殊,受阴神眷顾,就像你闻见食物香味,就忍不住诱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