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莹莹心里很感激韩思诚这一刻的善解人意，她感觉大脑里那根绷得紧紧的弦随着倾述开始慢慢松弛下来，现在的她，不需要来自别人的任何附和，她只想把心里的恐惧说出来，希望能有个人听她说，只是听着她说。

“你说，我会不会死啊？我真的能看到死人，你能相信么？”

“你当然不会死了。”韩思诚语气轻柔的回答她，话音里带着莫名的坚定和力量：“这些其实算不上什么，你还记得我同你讲过，我小的时候身体不好么？”

“嗯。”范莹莹坐直身子，原本冰冷的感觉慢慢消散，她甚至可以想象的出韩思诚现在靠坐在床上，和她摆出几近相同的姿势，耐心的陪着她说话。

“那时候我就经常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韩思诚的语气像是在说外面的天气变化，自然的仿若轻风拂过。

“你也是啊？”范莹莹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像是身在异乡正孤独彷徨时却突然遇到了相识的人，又或者身患绝症歇斯底里向同病房的病友发牢骚之后，却发现对方和自己得了同样的病症，那种自己倒霉觉得天都要塌了的时候，却发现原来下面除了自己还砸着另外一个人的感觉，让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无形间被拉近了许多，范莹莹的语调里多了一丝同病相怜的亲近：“那，那你现在还能看到那些东西么？”

“你忘了？我后来不是去了万佛寺么，到了那里方丈收我做了俗家弟子，我每天跟着他们念念经，慢慢的就看不见了。”

“那你说我什么时候才会看不到这些东西？”范莹莹紧张兮兮的询问。

“你肯定是八字太弱，身体虚才这样，你不用紧张的，其实人怕鬼，鬼也怕人，人是有形的，而鬼是无形的，所谓鬼害人其实都是人自己脑子里的幻象。”

“是么？”范莹莹半信半疑。

韩思诚很认真的告诉她：“其实你不用担心，你不是说妙觉师兄送你的檀香佛珠显灵保护了你么？那条佛珠是开过光的，自然有佛主保佑，不会有事的。”

范莹莹摸了摸檀香佛珠，心里慢慢安定下来。

韩思诚又陪着她聊了一会，听着范莹莹语气开始变得镇定下来，这才问她：“你还觉得害怕么？”

范莹莹摇了摇头，然后想起来韩思诚看不见，又忙回答：“不那么怕了。”

那天晚上，韩思诚极有耐心的陪伴着范莹莹，虽然隔着手机，却让范莹莹感觉到了温暖和安心。

他绘声绘色的给范莹莹讲着自己在万佛寺时的那段岁月，从民间传说讲到笑话趣谈，等到范莹莹眼皮开始打架，神智变得模糊不清时，只隐约着听见韩思诚轻柔的说着，累了就睡吧，睡一觉，明天醒来时，一切都会变好的。

第二天，范莹莹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当捧着电话听到里面传来韩思诚轻柔温润的声音时，她半天没反应过来，以为两人竟然对着电话聊了一整个通宵。

“起床了么？”韩思诚问她。

范莹莹扭头看向窗帘缝隙透射进来的明媚阳光，眯了眯眼睛：“刚要起来。”

“那就好。”

韩思诚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听得范莹莹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好什么？”

“说明你后来的确是睡着了，而且应该还睡得不错。”韩思诚的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心，不会过于亲昵，也不显得刻意。

“找我有事？”

“一会到革新街来一趟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韩思诚虽然在电话里没明说具体去什么地方，办什么事，但是范莹莹也立马猜到了他要带着自己去做什么。

意识到这一点，她紧忙着从床上爬起来，梳妆打扮一番下来竟然只用了平时的一半时间，检查好了手机钱包门钥匙，确定都带妥当了，连忙赶紧着出门打车直奔着约定地点。

范莹莹走下出租车时，韩思诚已经在那等着了。

范莹莹迎着他走过去，就见他正站在马路边上来回走着接电话。

看到范莹莹，韩思诚又对着手机说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收起手机，他看着范莹莹虽然刻意修饰过却依然带着明显青痕的眼底：“走吧，带你去见个人。”

范莹莹看着他：“你不是在外地么？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还记得妙觉和尚说过他不在本市。

“没事，不提这个。”韩思诚带着她往前走：“我师兄把你的事情都告诉我了，你放心，你这算不上什么大事。我师兄解决不了是因为和尚原本就是念念经超度亡魂的，像那些个抓鬼挺厉害的一般都是道士，你没看电影里演的么？”他比划出林正英的经典造型，一手挂剑一手竖起食指中指从剑身划过，对着范莹莹挑了挑眉毛。

范莹莹噗嗤一声乐了，觉得心里忐忑的感觉消减了几分。

她侧头看着韩思诚，觉得他这个人其实还是挺热心肠的，不然也不会去帮着自己找妙觉和尚。不过从他话里，范莹莹也听出来了，她碰上的这事儿，妙觉和尚真的是帮不上什么忙，眼下，韩思诚要带她去的地儿，才是真正能解决事情的地方。

韩思诚领着范莹莹沿着马路走了一会儿，拐进了路边的一家超市，进去后，韩思诚买了两条烟，范莹莹忙抢着付钱，被他拒绝了。

从超市出来，范莹莹伸手指着那两条烟：“你抽烟？”

韩思诚笑了，露出一口白灿灿的牙齿，衬着那双黑漆漆狭长的眼睛，看上去还挺帅：“想什么呢？这是一会儿要送人的。”知道她这是误会了，韩思诚对着她解释。

“送谁啊？”范莹莹好奇，韩思诚刚才买的烟其实并不名贵，而且还是个挺老的烟牌子，乐意抽这种烟的人，应该不会太年轻吧？

韩思诚带着她一路往前走，边走边说道：“我一会儿要带你去见个人，他叫张金霞，据说他出生时，满天朝霞金光闪闪，天有异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