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倒霉？”

“很倒霉，不论做什么都不顺，去街上逛逛，会被贼偷走荷包，吃个饭吧，会被鱼刺噎住，就连媒婆给她相对象，都会因为她的倒霉而惧怕被牵连而退婚。”

“那看来她杀死了蚌取了珍珠，触犯了蚌灵了。”程写意点评。

“是啊，姑娘也这么以为，直到有一天……那天，她在院子里荡秋千，忽然一阵妖风吹来，她从秋千上摔了下去，还摔断了一条腿，以至于她必须卧床休养好些日子才能好了。她万念俱灰，因为一年一度的花灯会就要来了，若是运气好的话她可以在花灯会上找到一个看对眼的对象，可就是因为她摔断了腿，她根本就不能去了。”

程写意摇摇头，感觉解恨。

这故事还真惨啊，虽然她很同情这位姑娘，但这位姑娘也是自找的，若要早知道杀蚌取珠会惹祸上身，恐怕这位姑娘也不会这么做的吧？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个故事其实还有反转，并非如此简单。

“等到花灯会那天，姑娘在家暗自垂泪，后悔当初不该那样对蚌，想来蚌一定是修行多年都要成精了，却栽在了她的手中才会招致报复。结果当夜，家中丫鬟匆匆赶来，告诉姑娘说幸好姑娘没有去花灯会，虽然花灯会热闹，聚集了大量年轻男女，然而却因为花灯太多惹来了大火，一场大火后，死得死，伤得伤，唯有姑娘因为腿被摔断而躲过了这么一劫。”

听到这里，程写意愣住了。

她定定地看着许墨言，期待着接下来的故事。

不知怎么的，她倒是觉得这故事似乎还有点意思了。

许墨言讲故事倒也讲得顺溜了起来，绘声绘色道：“姑娘吓坏了，心中怨蚌始终不放过她，却也后怕着，若不是蚌让她摔断了腿，恐怕她今夜在劫难逃。怀着羞愧且害怕的心情，姑娘哭着哭着睡着了，梦中，蚌幻化成一名俊秀的年轻人显形，他让姑娘看了许许多多多的幻象，姑娘这才明白，原来她的倒霉是蚌一手操纵，可蚌却是在保护她。”

“怎么说？”

“有贼偷走了姑娘的荷包，姑娘才无法继续在集市中逛下去，因此不会遇见好美色的市井无赖，保住了清白。媒婆虽然为姑娘做了媒，选了个年轻有为的男子，但该男子却是个见利忘义两面三刀之人，一面觊觎着姑娘的家产一面又和万花楼的姑娘纠缠不清，没有嫁给这男子，起码姑娘不会被骗得人财两空。吃饭时因为鱼刺卡住，姑娘才没有机会吃到亲戚因为嫉妒送来的有毒的糕点。至于从秋千上摔下来摔断了腿这件事，更是保住了姑娘的命，若不是如此，她也会成为那火中的一条冤魂。”

“所以，她的倒霉，都是因为有蚌的保护？”

“是啊，若要问为什么蚌不早些显形，明明白白的告知姑娘她会有灾祸发生需要小心谨慎，那是因为蚌很明白，姑娘能为了取珠而杀了蚌，绝不可能相信蚌如今是真的为她好，所以才会出此下策，用蚌自己的办法保护她。”

“那么，蚌既然已经有了法力，为什么之前不逃，任由姑娘将它杀了呢？”程写意问。

“因为水中相遇之时，蚌已经爱上了姑娘，哪怕明知道她并没有多么纯良，甚至心怀险恶，觊觎的不过是珍珠，也依然无怨无悔。”

许墨言的话，让程写意沉默了。

看来，这还真是个感人至深的好故事。

虽然蚌的行为在她看来有点儿蠢，但不得不说蚌的举动还是很令人感动的。

“可是，蚌不是死了么？被太阳晒死了？”她问。

“蚌因为爱而选择牺牲，因此历了情劫，提升了修为而得道成了仙，所以，原本的肉身已死不要紧。只是蚌帮了姑娘这最后一次后便要离开了，因此来梦中与姑娘道别，告知姑娘其中的原因。”

“知道真相，姑娘一定很后悔吧？”

“那是当然，当姑娘明白后悔之时，一切都已经晚了，所以这世上啊，许多事情其实并不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就比如这姑娘，她以为她是因为蚌才倒霉的，殊不知蚌一直在保护她，若是没有蚌，她恐怕只会更倒霉而已。”

“那故事的结局呢？蚌成仙得了圆满，所以姑娘的荣华富贵都成了过眼云烟，凄苦寂寥的度过了余生，是么？”程写意追问。

她忽然觉得这个故事也不错，很令人唏嘘。

许墨言居然能说出这样的故事来，倒也让她刮目相看。

不过按照世俗审美，她觉得这个姑娘的结局一定是如此凄惨地才对，所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嘛。

而许墨言却摇头，否定了这个悲惨的结局。

“当然不是了。”他说，“蚌爱这姑娘，又怎么舍得让姑娘真的受苦？所以了，蚌选择了孤独离开，守着寂寞千秋万载的活下去，而它给予姑娘的荣华富贵也没有收回，姑娘腿伤痊愈后重新找了一个争气的对象，从此过上了富足幸福的生活，而蚌，时不时会在梦中回来看看，看看姑娘可还好，直到姑娘老死进入轮回，他们便生生世世再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