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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打草惊蛇

第一百一十七打草惊蛇

顾乐之送走了长乐祁阳,长叹一口气,挥挥手将奏乐的乐户赶了下去,兴致恹恹地回了书房,有气无力地让长史闭门谢客。

淮王府长史跟了顾乐之多年,还没见过顾乐之这么长吁短叹的模样,也不敢打扰顾乐之,便知趣地退了下去,刚转身出了门准备吩咐王府众人不要打扰殿下,迎头便撞上了来访的成曜。

成曜来往淮王府极多,跟淮王府长史也熟悉得紧,刚拱了拱手打了声招呼就要匆匆往书房里闯,却不防被长史连忙拉住。

顾乐之从来没有让人拦过成曜,成曜和顾乐之的关系也足以在淮王府中大部分地方来去自如,以往成曜来此根本就不需要通报,也一向没有被淮王府的任何人挡过,因而成曜被长史这么一抓,惊讶极了,转头看着长史,满脸不解之色,再转头看了看紧闭的书房门,脸上忽然闪过一丝恍然大悟之色,悄悄低下头凑在长史耳边,挤眉弄眼地低声道:“可是那位来了?还是说殿下近来收了什么妙人儿……”

成曜话说一半藏一半,虽然话没说完,但看着成曜神情,加上他一贯的为人行事,长史哪能不知道他想到哪里去了,心下一阵无力,却只好干巴巴解释道:“殿下身子不适,正要静养,吩咐我闭门谢客,成将军还是回去罢。”

岂料长史说完之后,成曜表情更奇怪了,他摸着下巴道:“身子不适……不是应唤太医么?殿下弄哪门子静养?”

长史一时无言,无奈地看着成曜,成曜想了一会儿,也回过味来,但还是拱手道:“先生替我向殿下通报一声,我有急事要寻殿下,耽误不得。”

“这……”

长史正有些左右为难,书房门却被顾乐之打开,只见他皱眉道:“怎么这么吵?”

话音刚落,长史正弯腰谢罪,顾乐之瞧见了成曜,只好叹了一口气,朝成曜道:“罢了,你进来吧。”

然后又看向长史,淡淡吩咐道:“守好门,莫要再让人进来了。便是小八来访,也只说我不在就是。”

长史拱手应了,成曜抖了抖方才被长史一抓弄得皱巴巴的宽袖,喜滋滋地从长史身边擦肩而过,跟着顾乐之进了书房。

顾乐之的书房成曜也已经来过了好几回,只见他跟着顾乐之,熟门熟路地走进内室找到位置坐下,伸手毫不客气地从炉上拿了茶壶替自己斟上,然后才看向顾乐之,嘴边虽然还是带着自然温煦的笑意,眼中却多了几分郑重,沉声道:“是我冒失了。”

“不怪你。”

顾乐之摇摇头,长叹一口气,神色平静:“时也命也,我们谁也没料到时机竟这般巧合,竟然刚刚好撞到二哥和秋岳的这档子事上,搅得一滩浑水。所幸你没有被卷进去,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同成侯爷交代。不过,既然是你弄出来的事,还是要你收场才行,如今三哥既然知道二哥同七弟之间的关系,二哥又风头正强劲,他的性子,一定不会朝二哥抒发怒火,你既然在宫里,就小心着些,看顾着点七弟,至阳殿现在……还不能出事。”

听见顾乐之的话,成曜也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

他当然知道顾轻尘的至阳殿现在还不能出事,否则也不会火急火燎地在知道事情有变之后就跑到淮王府来,何况在成侯爷,也就是成曜他爹知道他弄出来的这档子事之后,就劈头盖脸地骂了他一顿,现在成曜已经知道宫里现在的两大漩涡中心,一个顾轻尘和一个顾凌天,都是旁人惹不得、避之不及的对象,而自己却偏偏在朝局这般混乱的时候,像个傻子一样拉着淮王就往里冲。

成曜现在还不知道顾乐之为了在长乐祁阳那边护住他已经向长乐祁阳交代了自己的秘密,若是成曜知道,对顾乐之也只会越发愧疚的。

但现在成曜对顾乐之已经足够愧疚了,还有一个让成曜感到愧疚的,就是顾轻尘。

他本来只是打算胡闹一把,让顾轻尘因为李会昌的事吃吃亏,绝无它意,但有些事情一旦牵扯进了朝争,就变得不是那么单纯了。

“啪!”

随着一声脆响,端宁阁中又少了一件御赐的上品瓷器。

端宁阁的宫人都已经见怪不怪,在孙总管的指挥下,井然有序地从容收拾了残局,进进出出,一丝声响也不曾发出。

只有公梁光心疼地看了那些碎片一眼,心里默默计算着这件瓷器能够让自己的人手增加多少,这么老神在在地换算完之后,才听见顾凌天仿佛带着冰渣子的声音,寒气森森,跟刚从冰窟窿爬出来似的。

顾凌天咬牙切齿道:“顾默成竟然真的利用小孩,卑鄙无耻!也不怕养虎为患咬了他的手!”

这话说得恶狠狠,却没多少实质性的杀伤力,就连顾凌风都一脸平静,面色如常地愣愣建议道:“要不我再去找顾轻尘,狠狠打他一顿,帮你出气?”

公梁光闻言,默默低下了头,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心里无奈极了。

不过顾凌风虽然傻,但顾凌天还算是个聪明人,只是脾气偶尔有些暴戾罢了,闻言冷冷瞥了顾凌风一眼,凉凉地嘲讽道:“上回还没被父皇教训够么?”

听着顾凌天的话,顾凌风想起了自己上回被青雀帝砸得头破血流,又跪在养心殿大汗淋漓的事来,缩了缩脑袋,没敢再说话。

“殿下,”公梁光适时接上,替顾凌风解围,顾凌天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只等着公梁光一一道来,“既然兴王与孝王联手,其合纵连横之势一发不可收,我们孤军奋战,必如螳臂当车,其情其势危如累卵,轻易便受制于人,陷于被动之地,为今之计,是先将二王联手想办法拆开才是。”

“唔。”顾凌天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倒是顾凌风被吸引了注意力,感兴趣地问公梁光道:“那以先生之见,我们要如何破坏他们二人联盟呢?”

“这个么……”

公梁光犹豫地看了顾凌天一眼,最后还是一咬牙,先后向顾凌风与顾凌天拱手道:“我知道二位殿下此前与孝王小有龃龉,若要分解联盟,倒也并非无路可走,二位殿下身在宫中,较兴王便更多一份优势,不知二位殿下能否放下成见,与孝王勉强言和?”

“不可能!”

不等公梁光说完,顾凌天就粗暴地打断了公梁光,倒是顾凌风有些意动,劝说顾凌天道:“阿天,你也莫如此果断,我看先生之意,不过是让我们与那小子虚以委蛇,只要让老二那家伙产生疑心也就成了,不消你花太多心思,我倒觉得听上去还不错。”

顾凌天摇摇头,抿抿嘴,像是有什么要说,最终还是长叹一声,一字一顿道:“总之不可能便是不可能,与旁的事无关,只这件事绝无可能。大哥,有些事你不知道,我此刻也不方便说,你只用知道,我们与顾轻尘绝无转圜余地便是,若他安分守己就罢了,但此刻中间有了顾默成,这事便决不可平淡收场了。”

后一句话顾凌天是朝着顾凌风说的,神色严肃之极,像是在交代一件绝对禁忌之事,顾凌风被顾凌天的神色震慑,只好喃喃应是。

公梁光见状,眉峰轻挑,却也没多说什么,只道:“既然如此,那便按对手来看。直接针对兴王,殊为不智,方才我也说过,二位殿下身在宫中,做事便天然多了几分方便,直接从孝王身上下手,才是上策。既然二位殿下不愿与孝王虚以委蛇,那么反间计自然是不能用了,依我浅见,不若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嗯,疑以叩实,察而后动;复者,阴之媒也。原来如此,此计确实可行,我们先立于不败之地,试探一二,也便于行事。”说到兵法,顾凌风更来了几分兴趣,侃侃而谈。

公梁光赞道:“殿下英明。”

顾凌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公梁之意,是敲山震虎,要对顾轻尘下手,先对顾轻尘周围的人下手,一来是震慑顾轻尘,让他知晓站队的后果,二来,顾轻尘投靠顾默成,本就是为了身家性命,如今我们下手,顾默成若是不闻不问,顾轻尘便对顾默成生了嫌隙,而顾默成若是枉做好人,与我们兵戈相对,则不免利益有损,按顾默成的性子,也不免对顾轻尘生出嫌隙,我们便只用坐收渔翁之利,嗯确实好计。”

“殿下心思通透,我也不必多说什么。”公梁光恭维顾凌天,还是补充了一句,“其实二位殿下上回行事已经暗合此道,只是选择的人选有误,衍之不过顾轻尘殿中的一个小总管,顾轻尘就算再懦弱,也不至于将一个小总管放在心上,何况还和司礼监有关,二位殿下不仅没能达到目的,还险些得罪了司礼监。不过如今么……我倒是得到了些讯息。”

“哦?”

顾凌天向前倾了倾身子,做出洗耳恭听的姿势,道:“先生且与我细细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