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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节(1 / 2)





  云书没有想到回她的人竟然是太子爷,听到太子爷声音中略有的一丝没有完全摒除的不寻常,她忍不住浮想联翩,脸色淡淡一红,最后有些担忧地蹙了蹙眉,叹了口气后道,“顾世子来了天枢阁,说要找阁主。”

  “……”此时被情丝占满整个脑子,有些不清醒的太子爷眸中浮起了淡淡的不悦,只顿了一瞬,他利落地挥手灭了烛火,“睡下了,没空。”声音明显比方才凉了几多。

  “……”云书思虑了片刻,觉得锦笙应该确实是睡下了,便应了声是,转身下楼。

  冰冷的雨湿哒哒地沾在身上,被冷风不停地吹,顾勰固执地站在门口不肯进去,他一直望着锦笙那层阁楼,盯紧那金黄的光,好像盯紧了就不会冷了似的。

  他没有想到的是,原本亮着的灯在他来到后不久就熄了。眸中有什么熠熠生光的东西也跟着一起熄了,他咬紧牙,盯着天枢阁的大门,希望阿笙能从这里出来……

  可是等了一会儿,只有撑着一把伞、拿着一把伞的云书缓缓走出来,她将伞递给顾勰,劝道,“世子不要淋着了。不若进去喝杯热茶暖暖身子?或者在这里住下。我方才上去看过了,阁主确实睡下了,世子不然明日再来?或是我明日一早告诉阁主世子你来过,她一定会来找你的。”

  “我刚才明明看见她屋里的灯还是亮着的!”顾勰咬紧牙关,胸口莫名闷得他有些窒息,“她近日疏远我,和君曦见走那么近是为什么?”

  云书心中也是啧地一声,倒是忘了,方才阿笙房间的灯还亮着……太子爷肯定是故意的。她叹了口气,轻声道,“阿笙并没有疏远世子,只是近日事务繁忙。至于那灯,阿笙睡觉常忘了熄灯,我上去的时候发现了,便帮她吹了。”

  避而不谈亲近君曦见的原因,顾勰一眼看穿云书的话,显然不信了几分,但是不信又能怎么样,难道还能闯入天枢阁亲自去看一眼她睡没睡吗?

  顾勰握紧了拳,没有接伞,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嘴角抿出一个如寻常般恣意的笑来,“那劳烦云书姐姐明日告诉阿笙我来过,让她记得早点来秦淮楼找我。”

  有些惊讶于顾勰的转变,云书敛起神色,也颔首微笑,将手中的伞递给他,“我会告诉阿笙的。世子,那边为你备了马车,伞给你,别再淋着了。”

  顾勰点了点头,接过伞朝马车的方向走去,拖着一身水坐上马车后,他不想回家,想快点和阿笙见面,想了下,他令道,“去秦淮楼。”

  与外边的幽静冷肃截然不同,秦淮楼通宵都是嬉闹玩乐的声音,灯火阑珊,热闹不已。

  顾勰径直去了自己常来的那间雅间。秦衣如今早就习惯了昼夜颠倒,晚上也是不怎么睡的,正在大堂内弹曲儿的他打眼看见顾勰来了,跟着就搜寻他身后有没有另一抹白影,发现没有后,才觉出顾勰的神情不大对劲,衣裳也湿漉漉的,像是冲着雨过来的,便收了琴主动去雅间里伺候他。

  秦衣推门进来,没有和坐在茶桌前出神的顾勰说话,只兀自摆放好古琴,燃了些清心安神的香,这才福身坐下,起手刚弹了一个音,就听得一向清朗恣意的少年传来闷闷的声音,“秦衣,陪我喝酒吧……”

  “铮——”一声长音在琴弦的颤抖下持续着,秦衣有些愣愣地抬起头,“可是世子,你的酒量并不好,喝醉了的话……秦衣没办法把你送回去。若是像上次一样宿在这里,怕是长公主殿下也不会高兴。”

  “我也没什么能让她高兴的。”顾勰淡淡地说了句,然后又叹了口气,“我有好几天没见到阿笙了,人生少了好些意趣。秦衣,你就陪我喝吧,一个人喝酒挺无聊的。”

  秦衣沉默了片刻,没有说话,却起身出了雅间。顾勰有些懵然地想:如今一个烟花柳巷的小倌儿都看不起他了吗?不愿意陪他喝酒就罢了,居然甩脸子给他?

  还没等他想通透,门又自己打开了,只见秦衣一个人抱了六个用红布封住口的坛子,刚入雅间就能闻到味道,是上等的陈酿。

  两人相对而坐,听着刷刷的雨声,吹着冰冷的风,抱着坛子猛灌,那酒挺辣的,就像是锦帛被撕裂一般烈着喉咙。

  顾勰虽然声色犬马多年,但其实酒量并不好,谁灌都能醉,而秦衣也是刚接触陪客应酬不久,更谈不上酒量这个东西,何况是这么烈的酒,喝了两个坛子,两人就晕了,脸色酡红,眼神迷离,看到的东西皆是一层朦胧,趴在桌上指着对方醉红的脸哈哈大笑。似乎是在嘲笑对方不胜酒力。

  “秦衣啊你已经醉了……你的酒量没有我的好,我还能再来五坛!阿笙来,干了这坛烧刀子!”

  秦衣也醉哈哈地笑,“世子你才是醉了……锦阁主她,嗝,她根本没和你一起来……我特意看了、看了好久……没来……又没来……好久都不来了……”

  “没有来吗?”顾勰哈哈笑了几声,拍桌大喊,“阿笙!你为什么不来?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了?你是不是觉得我窝囊啊?是不是不愿意和我玩儿啦?什么?你没有?那你怎么不来啊!……哈哈,你喝了这坛酒,咱们还是好朋友……一辈子的……一辈子的……”

  “世子你喝多了……”秦衣笑话他,“啊……锦阁主也喝不得酒……她喝了酒也什么都不晓得了……傻乎乎的……姑娘、姑娘家的身份都叫我晓得了……哈哈哈……”

  “啊哈哈,这么蠢的吗?阿笙哈哈哈,好蠢……姑娘家的身份,嗝,都叫他晓得了……哈哈哈……”俩人笑着笑着,顾世子顶着脸上酡红的晕忽然清醒了,他倏地敛起笑,愣了一瞬,继而粗鲁地一把揪住秦衣的衣领,“你说的甚?”

  第90章 大型屠狗现场

  秦衣浑然不觉, 依旧抱着酒坛子醉哈哈的笑, 只不过猛地被人揪住领口, 他整个人仄歪了一下, “我说的甚?说的甚来着……?”

  仿佛与世隔绝, 周遭一切皆不入耳, 只见余温的茶酒上, 有烟丝袅袅。

  他说的甚?他在说甚?!他说那个整天胡言乱语插科打诨、与自己一道在秦楼楚馆进进出出、浑作出一副登徒子般浪|荡模样的阿笙是个……是个……个姑娘家?

  顾勰直愣愣地盯着秦衣,活要将他盯出一个洞,顿了好久, 他又就着揪紧秦衣领口的姿势站起来,将他也从椅子上拎起,急急舔了下唇, “是你喝多了胡说, 还是我喝多了听错?你说阿笙是个姑娘家……你是不是说她是个姑娘家?!她是女儿身?是不是?!”

  秦衣本就头昏脑涨,被顾勰这么逮着衣领摇来晃去, 没几下子就开始恶心反胃, 俯身哇哇作呕, “她、她本来就是个姑娘家……喝、喝没喝多我都晓得……呕……”

  “你是说真的?……你别不是喝多了酒自己臆想出来的吧?”顾勰还是不敢相信, 他就没见过逛花楼比他还得劲的姑娘家, 调戏头牌?搂姑娘小腰?斗鸡走马?阿笙是个啥玩意儿的姑娘家?

  秦衣傻笑, 拉起他的手摸自己的喉咙,又让他摸他的喉咙,最后神秘兮兮地笑道, “她的……这个……是, 嗝,是假的。不信你自己去摸,我都、都摸过了……”

  “……”

  顾勰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想吐出来没那劲儿,想咽下去看着秦衣干呕也咽不下去,迷迷糊糊地闷了好半晌,最后冷风从窗口灌进来,才把他给吹顺畅了。

  难怪阿笙那小子那么细皮嫩肉的,那么、那么小只,那么软乎乎、白乎乎……

  他张着嘴正愣愣发神,不晓得从哪儿伸出一只手来,高举起叮当响的酒杯在他面前晃荡来晃荡去,厚积薄发着一股气,喊道,“世子来……接、接着喝啊……!喝!接着喝……!”

  还喝个毛啊喝,顾勰的眸中漾出如初晴后水光潋滟般的神采,他忽然伸出舌舔着嘴角轻笑了一下,伸手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单掌捞起额前被雨水冲贴在一起的几缕青丝卡进发里,顺势撑住脑袋凹起造型。

  他闭着眼笑,用力闭了一下,又睁开,一切如故,不是置身梦中,这一切都是真的,阿笙真是个姑娘家,活的姑娘家。

  于是他又闭上眼勾唇笑,一只手捂住双眼,一只手抚住脑袋,埋头自己暗笑了一会儿,又睁开眼看向秦衣,拿起筷子指向他,以一种严刑逼供的姿态勾唇笑道,“嘶…你小子肯定早就对我家阿笙芳心暗许了是不是?”

  秦衣趴在桌上咂了咂嘴,显然是酒醉完了要睡去的趋势。

  “算了,谅你也不敢跟我抢。”顾勰自顾自说着,随手甩了筷子,勾唇露齿,笑得春|光满面,他的手指在桌上打着愉悦的节奏,打了一会儿后戛然而止,“不过,她为什么要隐藏女儿身呢?居然连我都要瞒着……”

  想着,他拍了两下秦衣的脸,“诶,你知不知道?”

  秦衣显然已经睡死过去了。

  “啧,算了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顾勰舔着唇角,笑了一会儿后拍案起身,忽觉心情大好,一连几日阿笙不理他、不找他、感情是不是淡了尽了的阴霾全都一扫而光。

  他觉得当务之急是回家沐个浴、编个发、换身好看的衣裳,收拾打整一番,天一亮就去见阿笙。

  然而天没亮就打整完自己的顾世子到底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摸黑杀出了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