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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1 / 2)





  等她走得看不见了,那挨了打的嬷嬷才敢捂着伤口呸了一声:“好个黑心烂肺的十一公主, 不愧是有娘生没娘养的!”

  这可吓死了另一个嬷嬷:“这也是你能诅咒的, 你不想活了!”

  那受伤的嬷嬷甩开她的手, 恨道:“有什么不能的!我可不是你,话也不敢多说两句!你也不看看她这个样子,活像个要剥皮吃生肉的恶鬼, 哪里有半点贵为公主的气度, 便是市井里的妓子泼妇都要比她端庄些!”

  另一个急得都结巴了:“你你你……你别说了!这些话要被听到了半句, 咱俩可都不用活了!”

  这嬷嬷却是被打得狠了, 要趁着没人骂个痛快:“咱们身份低贱, 难道就不是肉长的?鞭子抽在身上不会疼的?早晚恶有恶报, 哪天就失了势、遭了难, 沦落到烟花巷,被磋磨死……”

  另一个赶紧脸色惨白地将她死死捂住,再不让她说话了——要命,怎么就碰上这么个不知死活的!

  十一公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风光无限,随心所欲,哪里知道人家暗地里这样诅咒她。今日天热,她本想多要些冰块拿来玩儿,只是前头皇上吩咐过,她大病了一场,损了好些元气,又是女子,冰块这等寒凉之物不可多碰,淑妃哪儿敢给她领的。

  碰了这么个跟头,十一公主焉能不气,直把淑妃连同十公主、八皇子都骂了一遍,只当淑妃连养母的样子都做不出来了,是故意刁难她。

  淑妃可冤死了,皇上前些日子就让她好歹尽些养母的责任,管教管教十一公主,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她这才强硬了些。哪想到又被她恨上了,真是不管也不是,管也不是。淑妃被气得头疼,烦不胜烦,恨不得立刻将她扫出棠香宫,眼不见为净!

  十一公主这么一气,更是气得满心烦躁、浑身燥热,再也待不住了,憋着满腔的火气要找人发泄一顿才好。于是也顾不得父皇上次“往后不许再踏入西宫半步”的话,拿了鞭子就来了。

  这次身边倒没有跟着六皇子、九公主之流。只因去岁她大伤大病,皇上很是发怒,将惯常跟她一起的几个都狠狠训了一顿,斥责他们成日里混成一堆,撺掇闹事,不成样子,责令各宫妃子管好他们。这样一来,几位皇子公主心里委屈惊惧,更兼各自母妃严加管束,哪里还能有成堆的?

  且这里面六皇子已满十岁,年初已搬离自己母妃的寝宫,另立一殿,皇上又耳闻他性子莽撞不成器,便让他跟着大一些的皇子们去练骑射了,他便是再喜欢往十一公主这里跑,每日里累成了狗,又哪里还有心思。

  然则,十一公主身边伺候的少说也有几十人,是万万不让她自己出门的,又知道她要去打架闹事,经过上一次的摔伤,她们哪能马虎,不敢劝,只好战战兢兢地跟了七八个,好歹不能让她再摔了。

  十一公主气势汹汹地带了人走进来,便看见她要找的那人正站在院子里等着她呢!

  一眼看去便见他长高了,面色红润,身体健康,无半点落魄样子,身后还站着一个小太监,这么一瞧,倒还有些气派了!她心里立刻不舒服极了——他不该过得这样好!

  她便猛地站住了,把鞭子啪地甩出一道破空之声,狞笑着说:“你个贱种倒是乖觉,还知道出来受死!”

  广常脸色一变,上前拦住了说:“十一公主,还请慎言。”

  十一公主这才发现这个小太监竟然长得浓眉大眼,颇有几分英武,不由得愣了一愣,却又很快回神,怒道:“慎言?你算什么东西,敢让本公主慎言!”

  广常低着头,声音却极毫不退让,“奴才广常。福安公公叮嘱过,除了奴才,不可让任何人踏入西宫。”

  十一公主仰着下巴:“所以呢?”

  广常一拱手,沉声道:“所以,公主请回吧。”

  她冷冷地笑了笑,“狗奴才,你不仅长得碍了本公主的眼,话也不会说,该打!”

  说完,突地手臂一动,就将鞭子狠狠甩过来,直往广常的面上抽。这若是被打中了,广常的脸就要毁了。

  广常眼神一冷,抬手就将鞭子抓住,抓住后才猛然察觉不妥似的,又忙松开了。这么猛地一紧一松,反倒让十一公主站不住,眼睛一瞪,啊的一声往后跌去。好在后面的人全都眼珠不错地看着,手忙脚乱地接住了,才没有再发生摔伤的惨剧。

  十一公主身边的奶嬷嬷指着广常厉喝一声:“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害得公主摔倒!这可是皇上最最疼宠的十一公主,你是不想活了!”

  广常就垂首道:“奴才该死。”语气却是没有什么惧怕的。

  站稳了的十一公主跳起来正要破口大骂,却突听得一个极淡的声音,说了一句:“卫承曦,你为何总要来此闹事。”

  她一愣,还未反应出是谁,便见那狗奴才广常躬身一让,让出了后边的人。十一公主这才想起来,自己本是来找他的,被个狗奴才一搅和,倒把正主儿给忘了!

  加上他惯是个不吭声的,以往被打被骂只是默默忍受不知道反抗,她仿佛都有好几年没听他说过话了,故而听到他说话才这样意外,一时没反应过来。

  “哼,你还要问我?”十一公主回过神来霎时怒了,死死瞪着他,恨声道:“若不是你那不要脸的母亲,我母妃怎么会早早亡故,我三皇姐又怎么会远嫁和亲,以致于剩下我孤零零一个人!”

  相对于她的暴怒,他却是神色从容,情绪没有一点起伏,“你母妃的死,与我母亲有何关系?”

  “我母妃就是被你母亲害死的!”尖声叫道眼睛都红了,“就因为我母妃撞破了她与人苟合,便被灭口了!”

  他突地抿紧了唇,眼中冰冷,暗沉如墨,声音却仍是轻轻的:“既然被灭口,你又如何得知?”

  “当然是父皇告诉我的!”十一公主仰头叉腰叫道,尚不自觉跟着他的思路走了,旁人也没有敢多话的。

  闻言,他垂下了眼眸,意味不明道:“哦,他告诉你的,便是真的吗?”

  十一公主听到这里,心里生起一丝怪异感,但还是不假思索喊出口:“那自然!父皇是天子,难道他还能说谎话骗我吗!”

  “他既然是天子,只手遮天,”他轻声道出一句:“又,为何不可?”

  这话不光是十一公主,连带着她身后的人都震惊了,不由得抬头看了眼那个挺直背脊、目光沉静的孩子。妄议皇上,这可是……

  十一公主也震惊了,一时竟连生气都忘了:“你,你,竟敢如此恶意揣测父皇,简直狗胆包天,狗胆包天!待我回去禀告父皇,你怕是活不成了!”

  他却道:“你本也是要我死的,我又何惧你说。”

  十一公主一时张大了嘴,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又听他问:“你三皇姐远嫁,又与我母后有何关系?”

  她继又愤恨起来,道:“若不是那姓唐的乱臣贼子与你母亲苟合,生起谋逆之心,父皇又怎会一怒之下将那姓唐的满门抄斩,后来边关告急,也不至于打了败仗,要拿我三皇姐去和亲息战!”

  “抄斩唐家,致使战场无能将,惨败而归……”他一顿,语气清泠泠中又透出一丝讽刺来,“难道不也是他的错吗?”

  十一公主竟被说得哑口无言。她身后那群奴仆也目瞪口呆,大气不敢喘。

  他猛地抬眼看她,乌黑的眼珠子竟令人生出一股寒意来,“你为何总要将他的错,推到我母亲身上来?”

  十一公主被他的眼神震了一震,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恼羞成怒指着他骂:“你,你好大的胆子!颠倒是非,混淆视听,一派胡言乱语!”

  “哦,是吗?”他轻轻的说了一句,垂下眼睑,不再说话了。

  十一公主冷笑道:“莫要以为你扯这番鬼话,便能逃过这身鞭子!你既然如此胆大包天,我今日便是将你活活打死,父皇知道了也不会怪罪了!——来人,将他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