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我谢你是因为像我这种人是没有人拿正眼看的，要不就指指点点要不就嗤之以鼻，所有人都看不起我，但你没有，而且还跟我讲道理，除了厌恶的咒骂，已经很久没有人对我讲过道理了。”

  顾书浑身一震，一时五味成杂。自己对她其实也并非她所想像的，至少心里是不喜的，只是礼貌使然，而那句话也只是随口，却不想自己的无心之举反倒是阴差阳错的救了自己。

  顾书正想着，女孩又发了一条信息。

  “我爸死了10年了。欺我妈没男人，欺我家穷，屁大的娃都知道跟我嚷说我没爹养，呵，他们瞧不起老子，老子更瞧不起他们，狗眼看人低，老子比他们更凶更狠，看谁欺负谁！”

  顾书心里前所未有的震动着，而且就在这一瞬间，顾书脑中一个画面突然无比清晰起来。

  “昨天刚拿到身份证我今天就出来了，早晚把我妈接出来离开那些垃圾。对了大叔，我这些话可从来没跟别人说过，你不能告诉别人啊。”

  顾书不自觉的滚动喉结，半晌才回了一个字，“好。”

  “你家是戊州的吗？”顾书最终没没忍住想要确认一下子。

  却不想那姑娘也不回了，直接从上铺伸长了脖子往下，“哎大叔你咋知道的？”

  顾书仰头，突然就觉得这一刻，她满脸不相符的妆也好，通红的嘴唇也罢，还有那头五颜六色的头发，都不能阻挡她非主流面具背后的灿烂笑容。而这笑容，有那么一瞬间与那张照片里三四岁小女孩的笑容重合了。

  那个消瘦男人放在心口口袋里的照片，小女孩天真烂漫，旁边是盛开的月季，后面是泥瓦房。

  顾书笑了笑，“听口音。”

  女孩切了一声又睡了回去，不过眼里的笑意不减。

  也许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世间很多东西说不清道不明，但又似乎冥冥之中有所指引，顾书是不信命的，却也知道这样的巧合绝不仅仅是巧合。

  “好好努力，相信你爸妈都会以你为傲的。”顾书最后回了一句。

  “废话。”不是没礼貌的口吻，而是一种自信。

  顾书眼中再次浮现出那种黝黑憨厚的脸，他满是老茧的手心捧着两颗鸡蛋递到自己面前，他说“要吃鸡蛋吗？”

  他的脸上都是笑，他说，“我姑娘很可爱，我姑娘很聪明，我姑娘是要考大学的。”顾书清楚的记得他骄傲而坚信的神色。

  她或许并不如你所愿长大读书考大学，但她如你所愿，她聪明，善良，有担当，她会越来越好。

  第十四章 回到茶庄

  早上九点的未离街已经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游客挤满了本就不算宽敞的未离街，顾书目不斜视的径直走向最里面的茶庄。预料中的，空间有限饭菜诱人的茶庄更是早已人满为患，顾书直接穿过门口排队的人群，无视那些排队者或愤怒或鄙夷的眼神，进门就见门口的收银台后面，他们的男收银正在专心磨指甲。

  大概那么零点几秒之后，顾书便已经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然后直接走向二楼的楼梯，然而，毫不例外的，他刚踏上两阶就听到了男收银的满含惊喜的声音。

  “啊老板，你回来了！”

  顾书目不斜视跟没看见似的，几步就上了楼梯，不过一如既往的，身后很快便响起了某人哒哒哒追来的脚步声。